禹翔手在鼻子前左右挥了挥，回道：“这边巷子都是些老房子，大部分村民都没有在这儿住了，几乎都成了野猫野狗的窝了，不过倒是有两户人还住在这儿。”

　　“哪两户，指给我们看看”，陈恕说着，目光也开始在巷子四周打量了起来。

　　李朝阳也把手包夹在胳膊下，目光一并看向了四周。

　　禹翔先是指向了左手一户，这户人家的门窗都还是七八十年代的泥土房，摇摇晃晃地好像下一秒钟轻轻一推就会散架似的，禹翔说道：“这户人家是村里的五保户，家里人都死绝了，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自个儿住在这里，平时里除了政府的救济金，就靠着去景区里捡些破烂来糊口了。”

　　“这人平时都在家吗？”李朝阳往这户人家走进了几步，似乎是想要一探究竟。

　　禹翔也不太确定：“不知道，他一个孤寡老人，平时里也不太爱走动，大家伙儿也不会老是盯着他，所以他的行踪我还真不知道。”

　　李朝阳已经走到了这户人家门口，上手就敲门，只是门敲了好几下，屋内都没有丝毫动静。

　　禹翔也上前，踮起脚冲着围墙里喊道：“李大爷——李大爷——你在家吗？”

　　围墙里除了一两声鸡叫声之外，没有人应答。

　　陈恕问道：“这个李大爷晚上会回来吗？”

　　禹翔挠了挠后脑勺，道：“应该会回吧，我对他不是很熟，不过他晚上不回来，也没地方可以去啊！”

　　陈恕看向李朝阳：“小李哥，我们先去另一家看看，晚点再过来。”

　　李朝阳没有意见，几人脚步一转，径直往另一侧的民房走去，这房子明显比李大爷家的泥土房要好上太多了，只是砖墙缝隙间长满了杂草，大门外也是一片泥泞干涸之后的碎土块，大门上贴着两张已经泛黄的门神，两侧的春联有一侧已经翘边，正随风轻轻摆动着。

　　“有人在吗？”

　　“嗯——这户叫什么？”

　　“曾力云，我们都叫他小曾”。

　　“不在家吗？”

　　“应该在的啊，我今儿上午还看见他了，他最近也没去上工，正好轮着他休息呢？你看，这门都没锁上，应该是去哪儿串门了吧。”

　　“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我们有事情要问问他。”

　　“行行行，两位同志稍等会儿——”

　　禹翔正掏出电话准备找人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禹翔惊讶地回过头，竟然正是这户民房的主人曾力云：“你回来了？正好，有事找你。”

　　来人目光跳过了禹翔，直接落在了面孔颇为陌生的陈恕和李朝阳脸上。而就在他打量对方的时候，两人也正打量着他——面前是一个年轻男人，但是他竟然是佝偻着身子，仿佛是背上有很沉的玩意儿一般，他穿着蓝黑色的长袖T恤和黑色运动裤，脚下踩着一双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拖鞋。

　　禹翔将他稍微拉开点，这才感觉到他的手上还拎着一袋子零食，拿胳膊肘喷了喷他，他这才醒过了神，看向了陈恕和李朝阳，老实巴交又有点紧张地开了口：“两位同志，你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啊？”说着，还把脚往禹翔身边挪动了几分，似乎是害怕两人会他不利似的。

　　这动作模样看得一旁的张力一阵牙酸，他忍不住呵斥道：“站直喽，像个什么样子！这是市里面的警察，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问你，你给我好好回答！”

　　李朝阳看出了点什么，示意陈恕悄悄向张力打听下，他则直接站在门外面先问起了话：“曾力云，是吧？27号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十一点多钟，你在家吗？”

　　曾力云很认真地向想了想，而后回道：“在家的。”

　　“那你有听见什么动静吗？”李朝阳看着曾力云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反应。

　　曾力云手指下意识地抠着T恤上的一个洞，回道：“我睡得很沉，没有听见啥动静。”

　　李朝阳却有点不太相信，他转头问禹翔：“那天晚上你们的动静大不大，周围有没有被惊醒的住户？”

　　禹翔回想了下前天晚上追击的情景，因为时间过去并不算太久，那些记忆仍旧非常的鲜活生动——他记得，当时自己和联防队员一路循着那道黑影追击，沿途还冲着那黑影大吼了好几声，周围有几家都被惊醒了，还有两三家男人都推门来问发生什么事了。所以，当晚的动静应该是很大的。

　　他给了很肯定的答案给两人，李朝阳便有点怀疑地看向了曾力云，再次问了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确定你在当晚没有听见任何动静，要知道，当晚他们可是追进了这个巷子里的。”

　　曾力云目光躲避了几下，而后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一股子勇气，对上了李朝阳凛凛的目光，回道：“我身体不太好，一直都吃着药，每天晚上不吃药就睡不着，我吃了药睡得很沉，没听见任何动静都是正常的。”

　　李朝阳目光递给了陈恕——曾力云是怎么回事？

　　陈恕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个曾力云的老婆跟人跑了，精神出了问题，去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刚回来不到半年。”

　　精神出了问题？那他的晚上睡觉吃药的说辞倒是说得通了。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李朝阳和陈恕是在想当晚的事情，曾力云却在这时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个....警官同志..你们问我那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

　　陈恕抬眼看向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的兴奋、好奇还有激动，他觉得奇怪，但再看他时，他又变得木讷胆小了。

　　陈恕面上不动声色，回答着曾力云的问题：“倒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有个人好像是跑进了村子里，这个人是警方的重要人证，所以，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毫无保留地告知我们。”

　　曾力云目光闪烁了几下，而后有点讷讷地道：“哎哎哎，实在不好意思，我那晚要是不吃药，也许就能帮到你们了。”

　　李朝阳倒是笑得很温和：“不妨事，那你先回去吧。”

　　曾力云好似松了口气，忙错过身子，掏出一把钥匙，正要开门，却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你还喜欢吃零食啊？”

　　曾力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疑惑地“啊”了一声，看向陈恕的眼里充满了茫然。陈恕指了指他手臂上挂着的那塑料袋，他随即低头看去，下意识地将那塑料袋往身前藏住，吞吞吐吐地说道：“啊...是...喜欢吃...”。

　　“啪嗒”的一声，房门上的黄铜锁打开了，他把房门推了个很小的缝隙，露出院子里荒凉衰败的一角，他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四人，说道：“我先进去了，你们...慢走...慢走...”，没随即动作迅速地进了屋里，好似几人是什么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似的。

　　张力没好气地伸出手指了指那已经关严实的房门，最后只吐出一个无奈的叹息：“走吧，去问问李大爷去哪里了，看看他当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李朝阳想了想也只好这样，招呼着陈恕一道，陈恕却回头看了好几眼曾力云家紧闭的房门，又看向了那堵长满爬山虎的围墙，总觉得这个叫做曾力云的男人让人不太放心。

　　院内的男人几乎全身都贴紧了房门，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重重地吐出了口气。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将那一袋子的零食从手臂处滑落进手掌中，晃悠悠地拎着，发出一阵细碎的摩擦声。院子里光线昏暗，那光都好似长满了霉菌似的，一些莫可名状的虫子黏糊糊地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蠕动着。

　　他绕过堂屋里的桌椅板凳，屋子里散发着呛人的饭菜馊味，他推开了右侧的卧室房门，一眼就看见了空荡荡的床板，他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很快就在卧室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发现了被床单紧紧捆缚在地上、嘴巴也用破布塞住的女人。

　　他把裹在她腿上的一大块旧床单解开，这是为了防止她用踢踏声造成动静....从前天夜里把她给敲晕之后，她就一直被关在这间卧室里，卧室只有一扇很高很窄的窗户，窗户上还有数十根铁条，院子大门的钥匙只有一把，正拴在他的腰上，他觉得这间小卧室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监狱”——用来囚住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真是恰到好处！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