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赵军那张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的脸庞像是墙上裂开的一道口子，一股怨气和愤怒就从那些口子里钻出来，仔细一看，才能发现他藏在阴影下那攥城拳头的手。

　　“问你话呢，姓名！”王向亮没好气地大声吼了一嗓子，震得缩在车椅里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才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赵.....军.......”

　　周小欧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了，先带回去吧！”

　　回到队里，周小欧并未立刻展开对赵军的审讯，而是先向走马派出所了解了下这起群殴事件的来龙去脉，那两帮混混头子见到刑警都出面了，一个个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暂时打听不出更多的情况，就和李渝、赵刚两人走向了审讯室，打算今晚好好从赵军这里问出些东西出来。一开门，就听见类似电流穿过的“滋滋”声突然停下，坐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的赵军，猛地把手从脸上挪开，嘴还半张着。他先前似乎正在揉搓自己的伤口，一见到警察进来，慌里慌张地收起了动作。

　　“这是怎么搞的？”赵刚指了指他像是胖了一圈的脸，笑着问道。

　　赵军把猪头脸耷拉着垂到灯光投射出来的阴影之中，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开对面的目光，而后就听见他用瓮声瓮气地声音回道：“被....被打了.....”

　　“你这前天才从我们这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没想到啊，士别三日，还真让我们刮目相看了”，赵刚语气轻松地继续打趣着他：“怎么会被打？说出话了，还是做错事了？”

　　赵军梗着脖子盯着赵军，那眼神就像是带毒的钩子，冷冰冰地想要吓退对面吗企图捕获他的猎人。他一言不发，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将这个问题蒙混过关。

　　赵军岂是他用这种小伎俩就能糊弄过去的？

　　“问你丫话呢！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我们又为什么要找你！”赵刚大怒，对着他一顿咆哮。

　　“这儿是刑侦支队，你最好给我们有点眼色，放规矩点儿！”李渝坐在桌子后面恶狠狠地说。

　　这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见到赵刚和李渝都是不好惹，立刻放软了声音，道：“是是是！”他一面点着头，一面用肿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偷瞟着坐在正中间的周小欧，目光里充满了畏惧和胆怯。

　　“啪！”

　　突然，一个蓝色文件夹像是飞碟一般从左侧飞了过来，文件夹尖锐的边角径直扎在了赵军那已经松软的脑门上，居然扎出了一个坑，而后文件夹重重地从他面前跌落在脚边。

　　“哎哟，哎哟.....好痛啊.....”，赵军疼得立马捂住脑门直叫唤，那叫唤声的尾音还不停地颤抖着。

　　“告诉你了，要守规矩！想看谁就大大方方的看，别整些耗子似的眼神！现在，你给我把头抬起来，看着我们三个，有问必答！做不做得到！”赵刚指着还在停留在他脚边的蓝色文件夹，“起来，把它捡起来递给我。”

　　赵军弯下平板似的腰，捡起文件夹，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将文件夹放在了赵刚的面前，就这么几个人动作，身上的各种伤口扯得他龇牙咧嘴，疼痛难耐。

　　不过，赵刚这一下马威的招还真是游泳，这样砸了一下，他再也不偷摸着瞅三人，而是抬起头与三人直接来个目光对视了。

　　李渝和他核实了下他的身份信息后，看着对于自己的个人信息没有出入，这才冷不丁地问道：“6月3日下午，徐卓然把你从队里接走之后，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你甭想太多，也甭给我编，有什么说什么！”

　　“我.....我直接就回家睡觉去了啊.....”，赵军有点结巴。

　　“谁能给你证明呢？”

　　“没....没人可以证明啊，我自己一个人住着呢....”，赵军露出有点苦恼地神情。

　　“一直都在家睡觉，没有出去过？”

　　“嗯....”，赵军底气不足地回道，一个“嗯”字都含混不清。

　　“嘿！”李渝猛地抬高了声音，一拍桌子：“大声点！”

　　“我....我后来出去了....去夜总会了”，赵军发泡的脸颊直打战。

　　周小欧心中有数，自己一个人住没人作证很正常，他完全可以编个更有利于自己的说辞，但是他依旧这么说了，说明他现在终于肯说实话了：“哪家夜总会，干什么去了？”

　　“巴....巴黎夜总会....我被关了一夜，憋得慌，想去泻泻火”，赵军缩了缩脖子，小声回道。

　　“待到几点，找了几个小姐，在哪里过得夜？”李渝越问越细，赵军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像是面团里倒进去的水，手一拨弄，就是一团蔫不拉几的面糊糊。

　　“我不记得了，我...我那天玩得太开心了...又喝了很多酒....忘记了....”，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一脸的紧张和戒备。

　　周小欧与李渝、赵刚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确定了这个时间段的赵军绝对有猫腻。

　　周小欧在这时开了口：“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我们可以马上调取巴黎夜总会的视频核实当晚你的行踪，这个时候是你的机会，不要到时候你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被他这么一说，赵军明显慌张了许多，但他似乎仍然有所顾虑，想了半天，还是摇头，眨巴着眼睛说道：“我...我真是喝多了..不记得了啊....”，说到最后，三人还以为赵军要哭了呢。

　　“不记得了？”赵刚把眼睛一瞪，“好。我们现在就联系我的同事立刻调取6月3日当晚巴黎夜总会的视频。”

　　说完，赵刚立马起身走了出去，赵军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但都被周小欧和李渝故意无视了。周小欧也起身，对李渝道：“给他倒杯水吧，喝着水等着结果，心里头会没那么慌。”

　　赵军几乎是要哭出声了：“周队长.....”

　　周小欧似乎是对他没有耐心了似的，挥挥手就出去了，李渝将一次性纸杯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笑道：“喝点热水，温度正好，嗯，我看看啊——”，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而后道：“一个小时差不多，现在是十一点，凌晨的时候我们可以见分晓了。”

　　说完，也不给赵军任何开口的机会，房门一关上，审讯室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无窗、逼仄的审讯室带给他的压抑逼得他难以呼吸，他的手脚不自觉地因为紧张和害怕而机械式地抖动了起来。

　　没有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周小欧、李渝、赵刚像是“三剑客”似的从天而降，进入了审讯室。

　　赵军面前的纸杯中热水已经喝干，三人进屋的脚步声像是鞭炮的导火线，“啪”地就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赵军给点燃了——他猛地昂起了头，瞪圆着一双眼睛紧盯着三人，似乎是幻想着可以从他们的面部表情看出结果了，或许他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也许只是虚惊一场呢！

　　结果，打脸来得很快，赵刚径直将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过去面队着他——监控中显示，他在当晚九点钟进入了巴黎夜总会，但是在里面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很慌乱地从门口冲了出来，打了辆的士匆忙离开了。

　　当视频停止了最后的一帧上，赵刚的声音也伴随着响了起来：“现在想起来了吗？”

　　“想...想起来了...”，赵军额头上直冒汗：“我想起来了。”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我那天确实有事情先走了。”

　　“什么事？”李渝有点不耐烦地叩响了桌面，警告着他道：“你不要像挤牙膏一样，挤一点吐一点，我们没有那么的时间听你慢慢讲故事！”

　　赵军瑟缩了一下，依旧隐隐作痛的额头提醒着这位警察下手的狠辣，他眯了眯小眼睛，这才道：“我进了刑警队，我的老板很生气，就把我叫过去训了一顿，训完后就让我离开了。”

　　“就这样？”赵刚显然不满意他这简单到几乎啥也没说的交代方式，提醒他道：“去的哪里见的老板，几点钟，老板是谁，说了什么，几点离开，离开后去了哪里，还有没有见别人，这些都要交代清楚！”

　　赵军听话地忙点头：“是是是，我错了，我重新说。我在九点半被老板的老板的秘书叫走了，哦，老板是曹德明曹总，我是他派给小曹总的司机，小曹总在国外忙生意，知道我出了事之后，就拜托曹总处理下，曹总很生气，觉得我给小曹总惹事了，把我叫到壹号公馆，壹号公馆是曹总的住所，他训了我一顿，让我要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再给小曹总惹事了，不让就饶不了我，然后就让我走了，我走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大概是十一点的样子。”

　　“离开夜总会之后呢，你干嘛了？”周小欧冷不丁地开口。

　　“回家接着睡觉啊。”赵军很顺溜地回答道。

　　周小欧继续追问：“6月4日，也就是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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