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欧皱紧了眉头：“坏了，这么巧？那是交管局的监控探头，怎么会坏？”

　　王钊苦笑道：“就是这么巧啊，正巧那几天德明路在重新更换高清摄像头，便把之前的分辨率低下的探头换下了，准备在第二天安装上去，所以只有在当天出现了空白。不过，幸好，我们已经在捷达车上提取到了汽油痕迹和他的指纹，否则我们真是被他算的死死的了！”

　　赵刚若有所思地道：“这个邢衡不会连这个都知道吧，如果他连这些都考虑到了，他可就不是咱们想象那么简单了，至少他心思肯定缜密啊！”

　　周小欧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短发，说道：“这个邢衡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把所有证据包括受害人身份信息这些线索都藏了起来，如果我们不能再找到更为关键性的定罪证据，那我们将他移交只检察机关，也会被怀疑这份证据链条的不严谨啊！这样——”，周小欧话锋一转，好似忽然下定了决心：“抓紧时间，陈恕和王向亮去邢衡的住所搜寻下是否有作案工具，李渝和李朝阳去调查下那个和他发生了激烈冲突的工友，问清楚冲突原因，最后，王钊和赵刚将目前所有的线索重新整理下。”说着，他看了手表，肃然道：“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八点钟我们汇合后再一次提审邢衡！”

　　两组各行其是，从五点钟到八点钟时间过得飞快。支队大院里路灯依次亮起，晕黄的灯光透过黄桷树的缝隙照进办公室的西墙上，不规则的形状在墙上忽隐忽现。赵刚和王钊坐在两台电脑前，两颗脑袋摇头晃脑的，那脖子好似承受不住重量了，啪的一声，纷纷垂落。

　　周小欧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一个仰头靠在椅子上长大了嘴巴正呼呼睡着的赵刚，一个埋头在桌子上的王钊，电脑上的文档还闪烁着光标。他走过去，躬身看了眼电脑上的文档，似乎是没看完，又拿起鼠标滑动了几下，鼠标的嘀嗒声吵醒了王钊，他倏地抬头，差点就撞上了周小欧的下巴。

　　“周队，你什么时候来得啊”，他揉着眼睛，见周小欧目光正落在电脑的文档上，忙指着电脑说：“侦查报告我写完了，这就打印出来给你。”

　　周小欧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不着急，等邢衡的第二次提审结束，你再完善后再给我，后天周局的汇报你来做。”

　　“是”，王钊应下了，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问道：“他们都该回来了吧？”

　　周小欧顺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在路上了，有个意外的收获啊！”

　　“什么？！”王钊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好奇。

　　周小欧却摆手：“不急，他们在电话里没细说，回来后统一汇集信息。”

　　十五分钟后，陈恕和王向亮、李渝和李朝阳拖着疲惫的身躯都回来了。王钊几乎是两眼放光地盯着四个人，那目光炙热地几乎可以灼烧出一个洞了。

　　王向亮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地看向了王钊：“你这是咋了，想我了？干嘛这样看我？”

　　王钊没好气地送给他一个白眼，看向陈恕问道：“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陈恕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捏着鼻梁，闷声摇头道：“没有啊，他家里比我的脸都干净，啥都没有，那家里的菜刀我看了，和我们判断的西式餐刀不相符。”

　　“他会不会把作案工具给扔了？”王钊想着。

　　陈恕也不否认有这种可能：“也许扔了，也许埋了，反正至今是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王钊闻言，又看向了李渝：“周队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那肯定是你们这组了。”

　　这下，连陈恕都坐直了身体，望向了李渝，李渝也不卖关子，对着周小欧和其他人，说起了这次的收获。

　　“我们找到了当日和邢衡发生冲突的那名工友，谭东林，据他所说，当天本来没想着聚餐，因为大家都知道邢衡的脾气，在车间都渐渐孤立了他，他们车间也是有小团体的，他是一个小团体都融不进去。但是当天实在是没有办法，邢衡在市里面参加劳动技能大赛代表德明矿业拿了个二等奖，上头高兴啊，给车间发了一点钱，让车间的人都去聚聚，给邢衡庆祝。”

　　李渝说的这个事情，也和他们先走走访时路二哥提到的聚会事情相吻合，只是那一次并没有过多提及打架的事情。

　　“刚开始都吃的挺欢乐了，邢衡虽然话少，但别人和他喝酒他也来者不拒，大家伙还私下说这家伙或许性子变了。谁知道，后半截，这个谭东林说了一句话，一下子就把邢衡给说火了。”

　　王向亮顺口接道：“说啥了？”

　　陈恕立刻白了他一眼，敢情亮哥把这个当故事来听得滋滋有味的！

　　“谭东林说，邢衡别被那女人骗了，人家名花有主了，别去当个冤大头。又说，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玩玩就行了，你可养不起她之类的。我问过谭东林，知道这个女的是谁吗？他说知道，这个女人正是任婉莹。”

　　陈恕有点不明白：“谭东林怎么知道邢衡对任婉莹有想法呢？”

　　李渝说：“谭东林亲自撞见过。说有一次，他看见邢衡拎了一包东西拿给任婉莹，那一脸的谄媚他都看出来了他对人家有意思，可是他知道任婉莹是不可能跟他的。”

　　周小欧接过话头：“是因为她名花有主了？这个主是谁？谭东林知道吗？”

　　李渝道：“不知道是谁，但是谭东林因为有个亲戚在德明矿业旗下的地产公司做行政，说起过这个任婉莹，说是这个主就是他们地产公司的，但具体是谁，任婉莹口风很紧，不过他说他那个亲戚说过，任婉莹吃的穿的，都是很贵的。所以，猜测至少是地产公司哪位老总吧，不然怎么负担得起她的开销。”

　　“看样子，邢衡确实很喜欢任婉莹啊，这个也许就是他不愿意让外人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原因”，周小欧摸着下巴道：“去查一下任婉莹这个男朋友是谁？”

　　陈恕问道：“他男朋友会和本案有关系吗？”

　　周小欧轻飘飘地说了句：“谁知道呢？万一有关系呢。”

　　第二次见到邢衡，不过才过去几个小时，他倒是整个精神好似垮塌了下去一样，双眼软绵无神，从一进入审讯室，整个人就如同木雕泥塑般丝毫不动不语，两只无神的眼睛紧着某个虚空处，看不明白在想什么。周小欧和李渝、陈恕走进去，坐在他面前，直到陈恕咳嗽一声，他才缓缓地转动了下眼珠，似乎是灵魂入窍，总算回魂了似的。

　　陈恕先开口，直接将今日的走访核实结果告知给他：“邢衡，你都坐在这里了，怎么还这么不老实呢？”

　　邢衡蔫儿哒哒地看向他，目光平静，不发一言。

　　陈恕再说：“任婉莹，认识吗？”

　　这个名字好似有魔力一般，瞬间调动了邢衡脸上的神经，他的面部表情丰富了许多——有怀念，欣喜，向往，期待，失落.....复杂得犹如调色盘。终于，他开了口，声音有点干哑：“你们见到她了，她怎么样了？”

　　陈恕道：“她很好。她是不是你对你奶奶说的那个对象？”

　　邢衡脸上变了变，随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算她哪门子对象啊，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她而已，就这么简单。”

　　“不求回报的那种喜欢？”陈恕反问道。

　　邢衡点头，笑容有点发苦：“是，我不求任何回报，只让她能永远记住我。”

　　陈恕皱了下眉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古怪呢。

　　他继续发问：“你既然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任婉莹，为什么在第一次提审你的时候，要故意说是邢薇？”

　　邢衡不假思索地道：“因为我怕给小雪惹上麻烦？”

　　“小雪？”陈恕忽然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这不就是工友口中邢衡所谓女友的名字吗，难道任婉莹的小名就叫小雪。果然，邢衡下一刻就说道：“就是婉莹，这个名字只有我知道，说是她去世的妈妈都这么叫她，所以我爱叫她小雪。我知道她身边有人，可是她说过，不是她愿意的，她是被逼的，我没办法，只能都抽点时间陪她，多挣点钱，可以在离开那个人之后依旧给她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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