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沈明西怎么也没想到战娆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她, 拒绝回到沈家。这令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不能理解，比起做亿万身家的沈小姐, 做一个普通人的女儿就有那么好吗？

　　她就一点都不想她的爸爸妈妈？

　　就一点都不想念她吗？

　　沈家昨天传来消息, 说姐姐的病又犯了, 在家疯狂砸东西, 到处喊着“樱樱”，像是丢了魂似的。姐夫也很无奈, 可又无计可施, 这么多年来只能在姐姐每次犯病的时候将她关到沈家私人宅院里由专人看管。

　　每每看到姐姐被关起来哭着闹着求家人放她出来的时候，沈明西就像是心窝子被捅穿了似的。

　　如果当初不是她的疏忽, 樱樱根本不会丢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她，姐姐却从未抱怨过她，姐夫更是每次在她难受的时候安慰她，鼓励她说她们一起找樱樱。

　　可现在樱樱找到了, 她却不肯回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

　　*

　　战爸战妈这两天对待战娆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做得有一分不好就会加快她离开他们的速度, 就好像他们可以用自己的好让战娆留下。

　　但是他们俩口子心里也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就好比现在, 他们一推开病房门, 就看见站在外婆床前的沈明西。

　　战妈妈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战爸爸脸上的笑意也凝固, 沉默着进了病房。

　　“你好，沈明西。”沈明西一手拿着墨镜, 一手伸出, 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两位鬓边已有花白的中年夫妻。

　　战家夫妻俩对视一眼, 战爸爸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您好，战天刚。”

　　“冯素连。”

　　夫妻俩脸色难看的报了自己的名字。

　　沈明西笑意吟吟地看着对方：“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吧。我们借一步说吧。”

　　战天刚和冯素连心头咚得跳了下, 沉默地跟着她离开病房。

　　沈明西找江厌阳要了一间会议室，三人进去之后，沈明西就锁了门，双手环胸看着面前这两位手拉着手像犯了错似的低着头站着的中年夫妻。

　　心里莫名想笑。

　　而她也确实如此笑出了声。

　　“小偷做错了事被揭穿的时候都是装出一副可怜人的模样的。”

　　战家两口子知道沈明西这是在讽刺他们偷了沈家的孩子。

　　可他们也无法辩驳。

　　因为做错事的，就是他们！

　　战天刚：“沈小姐，真的很抱歉！”

　　他拉着冯素连，两人齐齐地对着沈明西鞠了一躬。

　　沈明西讶异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怒火冲上心头，红着眼睛质问：“既然知道抱歉，那么这么多年你们是在干什么？！为了满足私欲，就将别人的孩子侵占为己有，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家庭会因为你们这样的举动而承受着怎样的灾难！”

　　夫妻俩红着眼眶，一声不吭，头更低。

　　“真的很对不起！”

　　沈明西眼泪花在眼眶中打着转，但是很快就忍住了。不屑的嗤笑一声：“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想将这么多年的错误掩盖了吗？哪会有这么好的事？”

　　夫妻俩继续道：“我们愿意弥补一切过错。”

　　沈明西愣了下，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藏着的眼泪就掉了出来，笑得咬牙切齿：“弥补？！你们拿什么弥补！”她恨恨地看着面前这两个看上去老实巴交却丧心病狂地毁了她们全家生活的两人。

　　就算是她们拆骨扒皮以命来偿都偿不完欠的债。

　　沈明西深吸一口气：“你们弥补不了的，我和我的家人们也不要你们弥补，我要的只有一个。”她从包里抽出一张信封，放在了会议室的桌上。

　　战爸爸伸手拿过信封，打开，白底黑字，抬头就是令人浑身一颤的三个大字——律师函。

　　这是要起诉他们？

　　战天刚手紧紧地捏着这张纸。

　　他匆匆看完所有的内容，咽了几口口水，才鼓足勇气地看着沈明西，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承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所有卑微，祈求道：“我们会承担我们该负的法律责任，但是沈小姐，能不能请你暂时不要告诉战娆她的身世。能不能再给我们几天的时间，我们一定会好好和她说的。我们保证，一定会告诉她，一定会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要离开的话，我们绝对不会拦着。”

　　他只是想再和战娆安安稳稳的过几天团圆日子，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沈明西。

　　尊重战娆的选择！

　　这几个字像是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头！

　　她怒气腾腾地冲上前，一把攥住战天刚的衣领，质问：“你这是在跟我耀武扬威吗？炫耀战娆不肯回到沈家，只愿意待在你们那个破旧的小家里面？你是在告诉我即便你们是个贼，但是战娆依旧想要守护你们？！”

　　战天刚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通红地看着眼前这个美艳却气疯了的女人：“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战娆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世，她一定会自己做出选择的。”

　　“她已经知道了！”

　　战天刚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夫妻俩脸色瞬间大变。

　　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找她就是为了说这个！”

　　沈明西冷笑一声，满眼不屑：“在我找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你们和她相处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很聪明吗？”

　　到底是沈家的孩子，和她姐姐一样冰雪聪明。可是这样优秀的孩子却因为这对无知夫妻的非法侵占而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年华。不然现在的战娆一定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能在更好的环境中成长。

　　战家夫妻俩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呆滞在原地。

　　那丫头，原来早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昨天还和没事人一样？

　　*

　　战娆来到病房的时候，爸妈都不在，病房里还有一个相当奢侈的果篮，在单调的房间里显得很突兀。

　　“外婆，这是谁来过了？”

　　她拨弄着果篮上的丝带，在篮子里挑挑拣拣，这一篮子的水果各个鲜艳欲滴，散发着果香，并且排列细致，像是被细心整理过了的，一看就不便宜。家里是有什么亲戚来了吗？

　　“这果篮是你朋友送来的。”

　　“我朋友？”

　　战娆第一反应就是江韵！

　　也是，只有她出手这么阔绰。

　　这家伙天天都在忙电影的事情，现在终于有时间来找自己了吗？她掏出手机，立马就拍了照片发过去。

　　【整天忙得不见人影，倒是挺会讨好我外婆的嘛！】

　　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江韵收到消息，立马回了一个“？”。

　　【这不是我送的。你想吃水果了？】

　　战娆愣了下，转头问外婆：“外婆，这果篮是我哪个朋友送的？”

　　“我也不知道，她说是你朋友。长得挺好看的。戴着个墨镜，我今天精神不太好，没细看。”外婆因为今天挂的这个药水确实状态不算好，整天昏昏沉沉的。

　　“那你有没有听到她叫什么名字啊？”

　　外婆摇头，“她没说。”

　　但是过了几秒钟又说：“但是你爸妈来的时候，她好像说了她叫什么名字。好像……姓沈！”

　　外婆刚说完，战娆就立马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她径直跑向江厌阳的办公室，但是人不在，一转头就看见一身白大褂的江厌阳站在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外，门是关着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过去，伸手想推门被江厌阳一把握住。

　　“松开!”

　　“你现在还不能进去！”江厌阳拧眉。

　　战娆冷着一张脸，用力将江厌阳甩开：“我让你松开！”

　　江厌阳被她甩的一个踉跄差点栽个跟头，战娆无暇管她，推开门就进去，一眼就看见对峙在会议桌旁的三个人，低垂着头神色哀伤的父母和双手环胸高高在上的沈明西。

　　三人听到动静齐齐转头看过来。

　　“娆娆？”

　　“樱樱。”

　　两种名字，但是喊的是同一个人。

　　战娆越过沈明西，拦在了战家两口子的面前。

　　瞥见爸爸手里的律师函，接了过来扫了眼后，扔在桌上：“你的律师函根本不起作用。她们不是拐卖儿童而是合法领养弃童。当年他们也做了自己能做的，进行了报案，只是被警方以无人口失踪之类的借口给回绝了。就连本该不合常理的领养流程也顺利办了下来，所以他们俩现在就是我合法的父母。你要是觉得不服气，你可以先回去查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失踪了派出所系统内没有我的任何信息，为什么明明走不了正规流程的领养手续能顺顺利利的办下来。好好回去想一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不是在这里质问我的父母。”

　　沈明西对战娆这一通质问不明所以。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是合法领养你？占有了你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对的？”

　　“是对是错你可以自己查一查。实在不相信，你派出所走一趟就知道了。”

　　战娆拉起身后的父母，踩着掉在地上的律师函出了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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