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皱眉：“头会疼吗？”一听他这么说，便只得作罢，“那就先不想了，以后慢慢来。”

　　段星舟泪眼汪汪点点头，鼻音浓重地道：“阿诺，要抱抱。”

　　程诺以为他头还疼得难受，将他搂进怀里哄了哄，又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给他按了一会儿。

　　“好点没？”

　　“嗯，好些了。”段星舟却还赖着不肯起来，用手扯住着程诺的睡衣衣角玩儿，突然软声问：“阿诺，如果我能想起以前的事，你会感到高兴吗？”

　　“当然。”程诺不假思索道：“你能想起来的话，不仅我，你家里的人都会高兴。”

　　“那……”段星舟又问：“如果我都想起来了，阿诺，你还会陪着我吗？还会对我好吗？”

　　程诺沉默片刻，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手摸摸他的脸：“等你好了，会有更多的人陪着你。”

　　“我不要更多！”段星舟用手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闷声道：“我只要你陪，我只要阿诺。”

　　“是啊，你现在当然说要我。”程诺低笑说了一句。

　　他一直觉得段星舟只是因为现在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懂才喜欢他，缠着他。要是想起从前，全部都好起来了，有了正常的思维之后，说不定自己第一个要将这段记忆尘封，恢复他段家小少爷该有的正常生活。

　　“不止现在，以后我也只要你。”程诺的声音很小，段星舟却听到了，爬起来轻吻一下他的唇，然后将他搂紧，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星舟只喜欢阿诺。”

　　段星舟又亲昵地跟他贴贴了一会儿，才枕着他的手心睡着了。

　　程诺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给他掖好被子，拿起刚才念的那本故事书翻了翻。

　　虽然不知道段星舟刚才只是一时的记忆，还是真地能认字了，这种变化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好的现象。

　　现下一月也快过完了，离跟段明昱的一年之约还剩下七个月。如果这七个月内段星舟就能好起来，极大的可能会提早结束合约，让他离开段家。

　　换做从前，他必定会很欣喜万分，如释重负，

　　可是现在，心中竟生出几分涩然。

　　程诺合上书本，望着身侧之人安静美好的睡颜，渐渐有些出神了。

　　这天傍晚，程诺和段星舟下楼到了花园，一眼就看到林珠的侧门那里，有两个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嗦粉。

　　一个是林珠，另外一个，竟然是许今。

　　小马扎很矮，他那么高的个子坐着着实有点显局促了，不过这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埋头吃得很认真。

　　段星舟不喜欢闻这个味道，捏着鼻子就躲到程诺身后。程诺也没走近，好奇地问了林珠一句：“我看你经常吃，真这么好吃啊？”天寒地冻地都拦不住她要在外头吃上这么一碗，程诺都有点敬佩了。

　　林珠立马伸手拍了拍坐在小圆桌对面的许今：“你告诉他们，好吃吗？”

　　许今：“嗯。”

　　“嗯嗯嗯！只会嗯！”林珠捏紧拳头：“你就不会多说两个字？”

　　“嗯。”许今波澜不惊的双眸望向程诺，听话地补充了两个字：“好吃。”

　　林珠嘴角几乎抽搐成表情包。

　　程诺笑出声，摆摆手：“行了，你们俩吃吧，我带星舟到附近逛逛。”

　　因为今天外面下雪，温度很低，程诺没有带段星舟出去玩儿，不过在家呆了一天也憋闷，现在雪停了，打算带他出去溜达溜达放放风。

　　别墅区门禁特别严，保全系统也好，也不会走太远，用不着许今跟着。

　　程诺牵着段星舟才出去没多久，方丽红就打电话过来。

　　程诺一边用眼睛牢牢盯着蹲在路边捧雪玩儿的段星舟，一边同她聊天。

　　程诺正同她说着，段星舟忽然起身朝着前面蹬蹬蹬跑去，虽然这里很安全，但程诺还是心一提，脱口喊道：“星舟别跑远了！”

　　段星舟又赶紧蹬蹬蹬又跑回来，指着前方，眼瞳亮晶晶：“阿诺，那里有个雪人！”

　　他眼神可真好，程诺眯了眯眼睛才看到远处好像真的有个雪人，不过那边还有两个人站着，程诺不放心他自己跑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你先在这里玩，我打完电话陪你过去看。”

　　他一听很乖巧地哦了一声，蹲下去继续玩雪了。

　　方丽红声音有几分不自在：“你，你带着那孩子在外面玩儿啊？”

　　“是啊。”

　　方丽红登时有点紧张：“那你好生照看着他，我给你打电话让你分心，别把他给弄丢了。”

　　“不会的，就在家门口。”程诺垂眸看了眼蹲在脚边的段星舟。

　　今天出门给他戴的是林珠给买的那个深蓝色毛线帽，不仅头顶有个毛线球，脸颊两侧还坠下两个球，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毛茸茸的孩子气。

　　程诺心口处莫名就是一软，接着对方丽红道：“而且他很乖的，肯听我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方丽红也不敢多耽误他了，直接说正事儿：“对了，小诺，我今天打电话主要是想问一下你，一个星期过后就过年了，你……你会回来吗？”

　　过年？程诺天天跟段星舟在一起，几乎是要忘了这一茬儿了。

　　听他顿住，方丽红以为他不方便，连忙道：“没事的，你实在不能回来，我就跟宋阿姨他们一起过，人也多，够热闹，我就是问问你而已。”

　　“妈，我会回去的。”年节这么重要，别人家再怎么热闹，肯定都比不过他亲自回去陪着。

　　他倒是不会顾忌段明昱和陆容他们，他怕的是这个小祖宗闹腾。

　　不过也就分开一天，好好跟他说，他应该能答应。

　　程诺挂了电话，发现段星舟跑到几步开外蹲着了，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路边的积雪里划拉。

　　“干什么呢？”

　　程诺走过去，段星舟一听到他声音，立马用树枝胡乱地把面前的雪给拨乱，程诺只依稀看到一个“讠”。

　　“星舟，你刚才是在写字吗？”程诺惊讶。

　　段星舟站起身来，大眼睛里扑闪扑闪满是迷茫：“写什么字？”

　　难道真地是他看错了吗？程诺最后也没多问了，因为段星舟已经扯着他的手往前面走了，嚷嚷着要去看雪人。

　　结果雪人到底是没看成，因为才刚走过去，原本站在雪人旁边的那对年轻男女突然抱在一起唇舌交缠地热吻起来。

　　实在离得实在太近了，虽然别人把他们当空气，但程诺却不想在这里打扰别人的深入交流，想赶紧把段星舟拉走。

　　结果根本就拽不动。

　　程诺以为他是固执地想要看雪人，忙哄他：“回去了我马上给你堆一个，快走吧。”

　　段星舟清澈的黑眸仍是直勾勾地望着那两个人，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程诺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是为了雪人，而是真地在专心致志地在看别人接吻。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爱好，程诺又气又好笑，站到他身后，拉起他帽子垂落的两个毛线球遮在他的眼睛上。段星舟看不到了，总算回神，不满地哼唧两声，程诺这才成功地把他身体掰过来，拉着他走了。

　　程诺牵着他走得稍远了些，忍不住教训他：“以后遇上的这样的事，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懂不懂？”

　　段星舟一句话都不回。

　　程诺停下来，转过头看他。

　　他戴着毛绒绒的毛线帽子，鼻尖被冻得微红，歪着脑袋用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使劲儿地盯着程诺的嘴巴。

　　程诺被他这个执着的眼神盯得几乎是有点头皮发麻了。

　　段星舟把他推到路边的一棵树干上，紧接着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他的。

　　就知道会这样，程诺闭上眼睛让他亲。

　　可是段星舟跟往常那样亲了两下后便有些气恼了，程诺不由奇了：“让你亲你还生气？”

　　话才刚落音，段星舟又把他嘴巴堵上了。

　　只不过，这次他一点都不老实，一只手伸程诺衣服，摸到了他的后腰，程诺敏感得身子一颤，不由自主松开了一直紧咬的牙关。

　　然后下一秒，他感觉段星舟温热的舌尖探进来了。

　　程诺脑子嗡地一声，身体都僵住了。

　　“……”

　　他终于反应过来，段星舟刚才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人家看了。

　　原来，他根本是在观摩学习。

　　段星舟之前亲过他很多次了，不过他的亲吻一般就是浅尝辄止，更进一步也不过是埋在他的脖颈间作一会儿乱，这可能是他以为的最亲密的方式了。

　　程诺现在偶尔也会主动亲他，不过也就碰一下他的唇，从来都不会刻意引导他做一些还不懂的东西。

　　可是没想到，今天出来得如此赶巧，这个小傻子竟然还会现学现卖了。

　　程诺回过神来后也没有推开他，而且生涩地配合他，脑子渐渐也有些迷蒙了。

　　两人抱着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树上有雪落下来，掉进了程诺的衣领里，冰得他一个激灵，终于把段星舟轻轻推开些。

　　段星舟黑润的眼瞳的泛着水意，长睫簌簌地颤动，脸颊透出一种滚热的绯红。他显然不还没满足，舌尖舔了舔红唇，软软地撒娇：“还要。”

　　程诺没回应他，因为他余光扫到有辆车过来了，而且这车还瞧着有些眼熟。

　　……不会这么巧吧？

　　结果，还真有这么巧的事。

　　程诺被段星舟摁在路边的树干上，而那辆黑车从他面对的这一条路经过。车窗是半开着的，程诺扫过去的目光，就这样和后座上若有所觉望过来的段明昱撞了个正着。

　　目光正交汇的那一秒，视野却被挡住了，因为段星舟又吻上他了。

　　段星舟又亲了程诺好一会儿，还是不肯回家，用额头亲昵地抵着他的。

　　今晚的经历对他来说仿佛置身了一个新世界，美好幸福到让他想哭。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越幸福，他的心里越是不安。

　　段星舟用力地将程诺给抱住。

　　“阿诺，阿诺，阿诺。”段星舟连声叫他的名字，在他耳旁边悄悄话似的轻声说：“我真地好喜欢你呀，阿诺。”

　　他日常就是这么爱撒娇，天天说喜欢他，程诺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没当回事。

　　树上的雪老是往衣服里掉，他不想再继续呆这儿了。

　　“好啦。”程诺将他推开些，用手拨弄了一下他帽子上的毛线球，轻笑道：“亲够了就回家吧，小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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