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敛去那一身肃冷，正襟危坐，用心作画的模样充满了书生儒雅，岁月静好的感觉，若不是还穿着那一身的刚硬的军装，怕是会让人以为他就是藏在这竹室的翩翩公子。

　　似是感觉到叶海棠在看他，顾霆钧将笔尖稍稍提起，抬起头来，对上她有些发痴的视线，忽而勾唇一笑，说不出的蛊惑，惹得她的心骤然提起，一阵狂跳。

　　忙掩饰性的用一副画盖过了脸，装作看别的丹青的模样。

　　他似是轻笑了一声，又继续去作画了。

　　她也只能捂了捂了心口处，继续去看画。

　　再细细的看过了十多副的画，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画上的她穿的衣裳和场景，并不全是熟悉的，她没有的衣裳，她没有去过的地方，甚至是，她做不出的一些个姿态动作，也都被画上了。

　　所以，这画上的她，多数是顾霆钧作画的时候想象出来的？

　　他是想的有多入迷，才能画的这么生动？

　　然后，叶海棠的视线就落在了一副比较特别的画上。

　　特别在，这画上的她……没有穿衣服！

　　虽是一丝不挂，却也不至于是那种过于露的，因为，画中的她像是刚从水中浮起来，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水珠连成了线，从她的脸颊上往下流到了脖弯里，再继续往下……

　　汇入了江水中。

　　春来江水碧如蓝，瞧不见水面下的大好风光，只在水面留一点引人无限遐想的弧度……

　　江面起雾，画中女子白皙细嫩的身子被裹上了一层雾气，像是披了一层细柔的纱，却又像是能感觉到那雾气的冷和江水的潮气，但女子那一双眼睛却含情脉脉的看过来，嘴角还勾起一丝丝的笑，不是那种端正的微笑，却也不显得轻佻。

　　就是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媚惑感觉……

　　惹的叶海棠的脸皮有些发热。

　　她顿时想给自己一巴掌——这若是被别的男子撩的红了脸就算了，这是被画中人，还是自己给撩了……

　　只怪顾霆钧将她画的太动人了！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朝着之前那些画看过去，又发现这些话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管给人什么样的感觉，但画中人的眼睛都是含情脉脉的。

　　再去顾霆钧，发现他一脸的宠溺，叶海棠的热烈的心顿时就冷了一大半……

　　他，画了这么多的她，还画的这么传情，莫不是过去那些年，他其实是欢喜上了这些画上的她？

　　那么，如今呢？

　　他如今欢喜的是画中的她还是真实的她？

　　那么，当初江边相遇，他是不是早就认出了她？

　　他坚持娶了她，娶的到底是她，还是他幻想出来的，画中人？

　　这么一想，叶海棠的心竟生出一股子酸酸涩涩的感觉来，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终究是真的很在意他了。

　　也知道这个时候就去问他其实并不合适，但她却还是忍不住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直到站在了他的桌前，却没有心情再看他画的怎样，而是盯着他的脸，喊：“霆钧……”

　　第273章 顾霆钧，有多少面？

　　“再等一下，就快画好了，”顾霆钧没有抬头，语气温柔的说，视线在画作上。

　　叶海棠的心又沉下去几分。

　　只是她到底不是那种遇事不能冷静的人，就耐着性子继续等着了。

　　满室的画作，再无法让她感兴趣，她就望着顾霆钧，表情痴痴的，眼里却重新生出迷茫来。

　　这人就在她的眼前，可她却觉得他忽然就离她远了些。

　　嫁给他，将一切都交付于他，果真是对的吗？

　　他，顾霆钧，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到底有多少面？

　　到底还藏着多少的事情，是她不知道，而一旦知道，又会让她大为震惊的？

　　他能手掌军权，也会捏针绣花，他能硝烟炮火，也可清冷矜贵，他会阴狠毒辣，也会温和儒雅，或许还能琴棋书画，博古通今？

　　这人，全能到不像是个人，神秘到，让人心生抗拒。

　　叶海棠的脑子有些乱，想了很多，却也没能将这些东西串成线，就听到顾霆钧说：“好了！”

　　他将比搁在了笔架上，伸手抓过叶海棠的手：“棠棠，你过来看。”

　　叶海棠反应过来，顺着他的力，饶了半张桌子过来，他却突然用力的一拽，猝不及防的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他将人抱了，示意她看他刚刚画好的画作：“我从前想过很多次，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你能来到我这竹室，见到这些画，会是个什么模样……你瞧，你就是这么个样子。”

　　叶海棠终于朝画看过去，画上的她拿着一副画，视线却落到别的画作上，嘴微微张开，眼里满是震惊，却黑亮黑亮的像是能发光。

　　正是她刚才最真实的表情，九分的惊讶里却还藏着一份的惊喜。

　　是这诸多的画中人中，唯一没有含情脉脉的。

　　“霆钧，你……”她想问他，可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一时哑住了。

　　顾霆钧倒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我画你，画的还算不错。”

　　“这些画，我画了很久，具体有多久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第一次在军中杀了人，也被对方重伤，差点直接去见我娘了，被秦家人救了，送回湘城的路上，见了你一面，在这地底城养伤的时候，就开始画你了。”

　　“……那一年，你被叶思语拽着上街，虽不喜欢热闹，却一直耐着性子，脸上无不喜，眼里却带着几分不悦……”回忆起过去的事情，顾霆钧笑了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情绪不那么容易被全部藏住了……”

　　那一年，他在军中杀的那人是郭家的人，郭雄天身边的一个心腹，专门给他使绊子，让他遭受各种排挤与暴力，慢慢的折磨他，让他一点点的失去所有的斗志，最后挑个好时候送他下地狱。

　　他摸清了那人的底细，却因势弱暂时动不得那人，便将那人的所有手段都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

　　逆境求存，谋后强大。

　　直到，一次意外中，让那人瞧见了他面具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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