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如月吞了砒霜？”赵德昌猛地瞪大了眼睛，冲上前就掐住了秦振吉的脖子：“如月在哪里，带我去，马上带我去。”

　　秦府的管家从外面回来，匆匆的说：“我知道夫人住在哪里，快！”

　　管家姓封，是秦家难得对宋如月母子和芸儿好的人之一，其实一直都觉得公子做错了，所以这段时间也有悄悄的给夫人和小公子送一点吃的喝的。

　　可是没想到，他只是出来办了一点事，公子竟然将夫人和萧公子活生生的害死了……

　　赵德昌一把将秦振吉扔到地上，带着阿彦等人跟着封管家去了。

　　“如月死了？不！她不能死？”秦振吉的头磕在石板上，磕出了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可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了似的，跌跌撞撞爬起来，追了过去……

　　身后，颜如雪疯了似的笑起来，朝距离她最近的几个家仆走过去，主动的脱了外袍：“来啊，来和我一起快、活啊。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放过我的，早晚都是要死的，我还不如快、活着死去，来啊……”

　　她做了这么久的妓，早就习惯了与男人之间的这回事，哪里还会有半分羞耻？！

　　可是当赵德昌、秦振吉等人赶到偏僻的小院里，却发现院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缓缓的说起这些事来，宋婆婆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的感觉，可她早就浑浊的眼里却还是滚下了泪来。

　　“婆婆，别哭。”宝儿拿出帕子，递给给宋婆婆

　　原来婆婆叫他宝儿，是因为婆婆曾经失去的孩儿就叫宝儿……

　　“虽然你的孩子已经离开了，但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宝儿……”

　　“是！你也是我的宝儿，”宋婆婆这才得了些安慰，将帕子接过来，将泪水擦去了。

　　又继续说：“当年，直到对秦振吉彻底没有了念想，在满腹怨恨中死去，才算是彻底的看清了这个男人。

　　我年少的时候，发现有人落了寒潭，仗着跟哥哥学过几日武术，也有一些力气和办法，就寻了物件将这人从那冰冷的潭水中拉扯起来。

　　后来见这人生的一副好皮囊，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就对他有了好感，不惜损了女儿家名誉去贴身照顾着他。

　　又因着他一张嘴巴说着动人的情话对他倾心，就此不顾一切的欢喜上他。

　　他说了欢喜，我就不顾一切的靠近这份情，倾尽了自己的一切。

　　却是后来才知道，欢喜就只是欢喜，到爱的距离却是太远，且沿途遍布了荆棘，当我走的鲜血淋漓的时候，他却抱着别的女子，嘲笑我，唾弃我，责骂我，折辱我，甚至害死我的孩子和我的父母亲族以及唯一对我好的人……

　　人心得有多么的狠，才能对一个真心想要对他好的人如此这般的残忍呢？

　　可惜，我到底没有死成。

　　我宋家唯一没有被秦振吉杀死的表哥找到了我，就在我点燃大火，躺在浓烟中等死的时候，他将我从后门拖了出去，又杀了从前欺负过我的一个秦家女奴扔进了火场……

　　用了最快的速度将我带去医馆，用管子灌水，给我洗了胃，又给我熬了药，解开了我的砒霜毒。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陷入了昏迷中。

　　表哥听说三十六域有大夫可以救我，就将我带过去了。

　　也不知道他后来用了什么办法救了我，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年。

　　身体却恢复的一点疾病都没有了。

　　可表哥却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在那一年的年关时死了……

　　这以后，我孤独的过了很多年，直到遇到了孩子你，然后与你相依为命……”

　　第961章 失去的人，再不会回来

　　“婆婆，那你……是还恨秦振吉？”宝儿试探着问。

　　“恨？”宋婆婆摇了摇头：“不，恨，也是一种感情，如果我还恨他，就证明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但事实上，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不恨他了。”

　　“我知道他是因为将颜如雪错认成救命恩人，才对颜如雪那么好的。”

　　“我知道他是被颜如雪欺骗，才屠了我宋家满门的。”

　　“我还知道，我点燃屋子的时候，德昌大哥和阿彦来救我了，可惜，太迟了。”

　　“后来，德昌大哥和阿彦为了惩罚他，跪请家主让他做了中部域的城长，让他住在我宋家，就是为了惩罚他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自己的犯下的罪孽！”

　　“这些事，表哥去世之间，都告诉我了。”

　　“可那样又有什么用呢？我父母亲族终于回不来。”

　　“我的孩子回不来，芸儿回不来。”

　　“从前那个相信爱，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就付出自己的一生的傻姑娘，也再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宋婆婆停了下，说：“只是我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表哥说他即便知道真相后，还是和颜如雪成亲了，让颜如雪做了家主夫人的事，竟然是骗我的。”

　　“表哥一定是担心我还会对秦振吉心软，还会重新回到秦振吉的身边，可是不可能的，别说是这辈子，永生永世，我都绝不可能再和秦振吉在一起的……”

　　“我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他不配死，我也不配死，我和他，都没有脸面下去见宋家人，见孩子，见芸儿。”

　　“就只能在这人间苟延残喘着活着，没日没夜的忏悔，妄图磨灭哪怕那么一丝丝的罪过……”

　　——“扑通”一声，门外，是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宝儿忙起身，拉开了门，就看见秦振吉摔在地上，正挣扎着爬起来。

　　见门开了，他满眼慌乱的看过来，眼里滚慢了泪水：“阿月……”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原本以为，只要能再见到阿月，哪怕他们都已经是白头银发的老人，总算能在人间活着陪伴到死，若是死之前，阿月能原谅他，他或许还能奢求一下来生。

　　可原来，他活着，只是因为不配去死……

　　宋婆婆走过来，站在门槛后面，平静的望着秦振吉：“秦振吉，你回地底城去吧。我没有后悔过这辈子遇见你，但我最后悔的事，也是这辈子遇见了你。”

　　听起来有些饶的话，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子，一瞬间就将秦振吉的心划破，鲜血淋漓……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住他的事，也从不后悔……

　　不配的人，从来都是他！

　　“好，我……走！”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僵硬无比的转身，再空荡荡的往前走，如同一具，彻底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那一年，他的卿卿从寒潭里救了他，他发誓要娶她，对她好一辈子，把她捧在心尖上宠。

　　第二年，卿卿一身华裳来到西部域，要他陪着她去地上世界。

　　他第一次见到太阳，卿卿告诉他，那是世间最温暖的东西。

　　第三年，颜家谋逆失败，卿卿“横刀夺爱”嫁给了他……

　　后来，是第几年卿卿给了他生了孩子？

　　又是第几年，卿卿死于大火？带走了他所有的爱和希望？

　　——他的卿卿，终究还是死在了那一场大火里，再不可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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