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区里开了一圈，最终还是唐漾最先受不了，把天窗给关上了。车内的空调回暖了两个人下降的体温，唐漾侧着脑袋看着江墨归好看的侧脸：“江离，我们去山上看星星吧。”

　　“你想看星星？”

　　“嗯，有点。”

　　唐漾想，江墨归就愿意。

　　来到山上已经是凌晨了，温度低了几分，身上穿着的棉服阻挡不了山顶乌黑乌黑的风，两个人站在山上，被风刮得没了形象，发型凌乱，鼻子通红，看起来像是画着妆的小丑。

　　好在云幕美，一切都是值得的，星辰泼墨似的洒在天上，点缀着这一块毫不起眼的黑布，和市中的灯火阑珊互相交印，给这个普通的城市穿上了一套光辉的礼服。

　　“好看。”唐漾吸了吸鼻子由衷地感叹道。

　　江墨归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身旁的唐漾。

　　“是挺好看的。”说完伸手拉了一把唐漾，唐漾的步子朝着江墨归走了几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江墨归一言不发往唐漾那边靠了靠：“我有点冷，想抱着你取取暖。”

　　唐漾的骨架比平常男的小，身高也只有172，江墨归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唐漾整个人拢到大衣里，这个姿势暧昧又温暖，唐漾抬头看着江墨归硬朗的下颚线：“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江墨归低下头，晚风吹得他头发有些乱，有几缕碎发垂在了江墨归的眉骨上：“没有，一次都没有。”

　　唐漾笑了笑把身子往江墨归的怀里缩了缩：“真暖和。”

　　两个人在山上待了一个小时就下山了。回到家，洗了一个暖和的澡，道了晚安，便去睡了。

　　……

　　江墨归是被铃声吵醒的。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江昱打过来的电话，江昱很少会打电话给他，一般打过来就是有事，他接了起来，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听到江昱说道：“马上回家，有事。”

　　“什么事？”

　　回应他的只有对方挂掉电话的声响。

　　江墨归心里有点不爽，江昱的语气像极了从前的江述，他不喜欢这种带着命令式的语调，以及不容拒绝的态度。

　　不过他还是起了床，担心是公司的事。自从决定不比赛之后，江墨归的经济来源只能来自于江昱发放的工资。

　　江墨归连早饭都没有吃，直接去了家里。

　　一到家，就看到江昱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烟等他。江墨归走了过去，还没走近便看到了茶桌上散落的照片。

　　江墨归眼神一裂，大步走到江昱的跟前，他瞟了一眼照片，低头恶狠狠地问道：“你调查我！”

　　江昱面不改色，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上次你让我帮忙也是为了他？”

　　江墨归眼神暗沉，从前他再怎么厌恶江家，也不会对江昱露出这样凶神恶煞的眼神：“江昱！你以为你是谁！你他妈敢调查我！”

　　“你是不是为了他才进公司的？”江昱对江墨归的态度置之不理，抬眼看看。

　　“是！所以呢！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江昱站了起来，两兄弟身高差不多，这一站让江墨归被迫后退了一步：“江墨归，我希望你清楚，你是江家的人。很多事情不可能随心所欲。在你进入公司那一刻起，很多行为不只是代表你。”

　　江墨归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会乖乖听话？还是你觉得你是江述？这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江昱：“我调查过他，欠了很大一笔债，也找人看过他的直播……很轻浮。”

　　“你懂什么，这是直播效果！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清楚。”

　　“你上次欠徐社长的情。也是因为他吧。”江昱从容不迫的样子和江墨归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我不管你的私生活，但是我不希望再在任何一个合作伙伴口中，听到任何不好的事情。这让我很被动。”

　　江墨归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骨骼被捏得吱吱嘎嘎地响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和他正常谈恋爱。”

　　“谈恋爱？只是你单方面地付出罢了，那不叫恋爱，叫作利用。”江昱的嘴里带着嘲讽的语气，这是他难得的情绪外露。他在这个社会中待了太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人想要一招成凤，就会不择手段。他的弟弟太不冷静，也太重感情，又容易意气用事，这些都是以后能击垮他的弱点。

　　他不能让自己的弟弟成为第二个母亲。

　　什么爱情不爱情，门当户对才是最好的。只有相互捆绑着利益，才不会背叛对方。

　　“江昱你调查过，就应该知道他是谁。”江墨归，“十年前，我喜欢他。十年后，我还是喜欢他。我管别人说什么，我不是你，我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我不是傀儡，我有心，有血有肉。”

　　江墨归死死地盯着江昱：“我不像你，是台机器。”

　　江昱眼神动了动，随后低头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支烟点上：“你用的是江家的人脉，如果你不姓江，你觉得会有人因为钱而帮你吗？这年头钱是最不值钱的。”他把含在嘴里的烟慢慢吐了出来，说出来的话像针一样刺了过来：“你讨厌的江姓，却是帮助你男朋友的砝码。江墨归，你说可不可笑？”

　　江墨归面色铁黑，却无法反驳。江昱说得没错，他帮助唐漾所需要的人脉，都是因为自己姓江，自己是江家的小少爷。

　　“江墨归。”江昱捏着烟的手垂在身边，“该长大了。”

　　什么情情爱爱，这是在人世中走过一遭后，最大的累赘。

　　江墨归嘴唇微微发了一下抖，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以后我不会用江家的一切东西。你给我买的房子，我会把钱汇款到你的账户。曾经借用的人脉，我会在江家公司偿还。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

　　江墨归转身，落地窗外照进一缕又一缕的光线，它们透过玻璃，整整齐齐地落在冷硬的地板上。切断了两个人的空间，像是落地的温柔刀刃。

　　“江昱其实你和江述真的很像。”江墨归冷冷地看向他，“一样没有人味。”说完他跨了一步，又停了下来：“江昱，你可以随意调查我。但是你别动他。”

　　江墨归说完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昱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点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烟，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江昱不明白，为什么要对别人产生感情。在江昱的世界里，这是一件充满危险的事。他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爱死在了病床上。

　　母亲是个非常优秀的女人，不错的外貌，傲人的绘画天赋，令人羡慕的家世。

　　可她这样神一样的人物，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和他门当户对的男人，爱上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他们家世不符，三观不符，所有的一切没有一样是对的。

　　可她义无反顾，她觉得爱情至上，不听爷爷奶奶的劝阻嫁给了江述。

　　她为了江述妥协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她给他金钱，让他创造出了江氏集团，给他人脉让他拓展业务。

　　江述应该知恩图报。他应该善待把一切都给了他的母亲。

　　可是……

　　尊严。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他凭借女人爬上高位，却不愿承认母亲给了他荣耀。

　　母亲最后眼睁睁看着江述出轨，看着那个被江述欺骗的女人生下孩子。巨大的痛苦给了她生理和心理的负担，最后病死在了病床上。

　　所以感情是什么？它会影响你的判断，会让你跌下神坛。

　　江墨归，他的弟弟，也要死在这样没用的东西里。

　　江昱重新掏出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起火，捏着打火机的手，青筋外突。江昱眼神一暗，用力地把打火机狠狠地砸在了桌上，桌面的玻璃裂出了蜘蛛丝一样的纹路。他抚着额头，跌坐在了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久，江昱才双目清明起来。他拿出手机，找到一个被拉黑的号码，打了过去。

　　“来我家，现在。我把地址发给你。”江昱习惯发动命令，说完话就挂了电话。

　　他久坐在沙发上，面色重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在那双眼睛里，才可以窥看到一点点褪下去的狂躁。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被按响，外面传来了何继文骂骂咧咧的声音。

　　江昱大步走过去，猛得拉开门，动作太大卷起一阵风。

　　何继文的头发微动：“你他妈最好有事，上一次的事我还……”

　　话被截断，何继文整个人被江昱扯到了房子里，大门被“咚”的一声关上。

　　何继文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江昱用力地按在墙上。

　　“草！你发什么疯！疼死老子了。”

　　然后何继文就看到江昱红着眼睛，凶狠地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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