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场灾难后，苍舒国亿万生灵做祭，苍舒玉发现自己早已有了成神的资本。

　　成神后的苍舒玉想要报仇，却发现这天地间不把人类当回事的神明太多太多。

　　多到苍舒玉甚至不知道是哪个神明向苍舒国发动了毁灭攻击，多到苍舒玉觉得每一个神明都是他的复仇对象。

　　多到当他第一次斩杀倾轧人类的神明后，那位被他救下，继承那神明力量的渺小凡人，竟然也开始挥刀指向天下苍生。

　　也有懒得管凡人的神明。

　　那些神通常自得其乐，不在意凡间的种种，不在意别人拿着祂们的神力去做些什么。

　　苍舒玉结识了一些对人类友好、不会轻易大开杀戒的神明，终于可以在漫长的路途中稍微歇歇脚。

　　有的神把人当吃食、当补品；有的神把人当资源、当苦劳力；有的神把人当宠物，当消遣。

　　总之就是没有一个神会把人当人。

　　十六岁的少年苍舒玉痛恨神明。

　　成为神明的苍舒玉发现自己的恨无根由。

　　只要神明的力量还在存续，只要人与神还存在力量鸿沟，倾轧与被倾轧的现象就再也无法消除。

　　苍舒玉渐渐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要神明人类不分彼此，共同遵守一套秩序规则。

　　当苍舒玉坚定地想做一件事时，天地都为之让道。

　　苍舒玉拼着一口气，将漫天神魔赶出人类的世界，只为还人类几万年的休养生息。

　　幸运的是，天道似乎也站在了他的一方，苍舒玉先是杀了几个跳得欢的神，再是威逼利诱让其余神明不甘不愿地陷入沉睡。

　　“定渊”剑在手，无人能看出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在确认此间天地再无神明力量操控后，苍舒玉也放心地陷入沉睡。

　　初时人类不理解，诅咒谩骂那个将庇护他们的神明斩落的苍舒玉，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茫然的人类逐渐发现就算没有神明的庇护，其实也可以活得很好。

　　当温室大棚被扯下层层叠叠的束缚，参天树木得以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长。

　　直到今日，失去了神明的庇护，同时也不被神明掌控的人类，终于有力量去对抗神明。

　　苍舒玉慢慢给杨歌讲上个纪元的故事，从午后讲到了夕阳。

　　苍舒玉看向面前这个被自己选定的人类。

　　“我无法做到斩杀所有的神明，现在的人类应该可以做到，”他笑笑，夸赞道：“你们的科技发展真的很快。”

　　杨歌回神。

　　他震撼于这一段过往，在了解了苍舒玉的过去后，对苍舒玉的种种动机也就了然于心，他明白对方接下来会说什么。

　　“但那样不过是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本质上依旧是一个掌握了最高力量的群体对另一个弱势群体的倾轧。”

　　下午五六点钟的晚霞总是温柔，映撒在苍舒玉的眼瞳中染上一层神秘的金色光辉，他冷静、从容地分析着人类与神明两大阵营的现状，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出。

　　杨歌哑然，“……所以你也让自己陷入沉睡了？”

　　“对啊，”苍舒玉有些失神，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人类总要自由发展一段时间——只是我没算好时间，意识体醒来后身躯还困在黑暗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人类搞一些小动作。”

　　他轻笑，“那阵可把我急坏了。”

　　杨歌曾经也被困在黑暗中不得挣扎过，他理解那样的经历，蓦然开口说：“怪不得你性子那样别扭，明明是该高高在上指点人间的样子，却总是如此……亲民？”

　　苍舒玉：……你说啥就是啥吧。

　　苍舒玉不准备告诉杨歌他有时候会学着记忆中母后的样子说两句俏皮话，不过总是把握不住分寸，总是显得有些刻薄。

　　杨歌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心里头酸酸涩涩难受得紧，却继续顾左右而言他：“那时的你看到异管局的人做着跟上个纪元的神明差不多的事，是不是很生气？”

　　“意料之中。”

　　“哦，”杨歌点点头，看着苍舒玉敛下的眼眸和如蝶翼般轻微颤动的睫毛，他头一次在对方的身上窥得一丝属于少年的茫然脆弱，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如果……”

　　杨歌以往总是喜欢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松压在对方身上，此时此刻竟是有些小心翼翼。

　　杨歌有一种苍舒玉是个瓷器娃娃的错觉，生怕对方破碎。

　　他避开几处可能会让对方难受的位置，虚虚压在苍舒玉身上，如同撒在身上的阳光一般有存在感却不会让人感到被压着，是一个极尽爱护和怜惜的姿势：“如果我说我有点心疼你，你会不会觉得我矫情？”

　　杨歌在心疼他的苍舒玉以前经历了这些。

　　苍舒玉险些被逗笑，他偏头隐过眼底的笑意，使了点巧劲儿，轻轻点过杨歌的穴位，杨歌猝不及防之下腰间一麻，支撑的腿瞬时失了力度，控制不住竟是在对方身上趴了个满怀。

　　杨歌：……

　　苍舒玉心满意足地抱抱难得贴心乖巧的杨大管家，像抚摸一条大狗狗一般从头撸到脚，真真是舒服极了：“不矫情，这是人之常情。”

　　杨歌于是继续乖乖充当大型毛绒玩具，试图给苍舒玉提供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安慰。

　　“我会帮你的。”杨歌就这有些别扭的姿势仰起头，轻轻啄吻苍舒玉的耳垂，承诺道：“我会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一切。”

　　杨歌心道就算你不给我发工资也没关系，我早就与你绑在一处了。

　　甚至就算我们不是这种关系也没关系，理想与信念早就将我们帮在一处。

　　苍舒玉感觉耳朵湿漉漉，向后躲了躲避开那一丝痒意，他拍拍杨歌的腰身，语气带了一丝说不出来的情绪：“挺好，有志向。”

　　听出苍舒玉的敷衍，杨歌有些不满，他整理了一下因为苍舒玉的动作而略显凌乱的衣衫，说：“听起来你似乎还有些不信任我。”

　　苍舒玉道：“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让两个人都难受——哎你干嘛突然打我！！”

　　杨歌淡定收回手，谁让你总是泼我冷水。

　　不过手感不错，杨歌偏头看了眼，寻思什么时候再找个机会拍拍。

　　苍舒玉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提醒杨歌：“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这件事很难，我不希望你又满怀希望的出发，然后又撞得头破血流，所以先给你泼点冷水。”

　　苍舒玉说：“毕竟人类有史以来，既得利益者从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利益。”

　　想让目前已经磨刀霍霍向神明的人类停下脚步，简直难于登天。

　　杨歌以为他说得是神力，他挑了挑眉，信心满满地反驳：“不会啊，我也是主动放弃了神明的力量的，这也不是很难啊。”

　　“那是因为在你眼中这不算什么利益吧。”苍舒玉摇摇头，“那些真正掌控了利益的——诸如异管局、异能研究所之类，我很难要求他们放弃猎杀神明。”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