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饿、饿了啊！”虞轻轻的声音随着他的后半句话转了个弯。“也是，已经过了晚餐时间了, 你今天遇到那么多事情，应该没有顾得上吃饭才对。”

　　“那你先在这里坐着, 我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虞轻轻站起来，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就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真是的, 时机太不对了，她怎么就不能早两秒钟, 先开口问出来呢？这样被一打岔, 她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没有了。算了算了，还是赶紧给他带饭回来吧。

　　虞轻轻走后, 闻远渡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没有受伤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脑海中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眼神也出现难以掩盖的疲惫。

　　虽然不知道她刚才想说什么，但是他有一种预感，不如留下一个悬念，他还是不要听为好。

　　她现在正处在事业上升期，不能为任何事情分心，也更不必为他的事情分心。冷静一段时间，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也说回他自己，时间快要到了，他该离开了。不管想或者不想，他都必须这么做。

　　好在离开前，他还能做一件事情。之前犹豫没有决定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起码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地把那些隐时炸弹拆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铃声刚响了三下，对面的人就接了起来：“喂？”

　　闻远宵干脆利落从长椅上站起来，一边把手机放在耳旁，一边转身，长腿往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去。“是我。”他说，“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丛文再三确认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开口：“远宵吗，什么事？说吧。”

　　知道是什么事情之后，丛文瞳孔地震，紧接着沉默了。缓过来后开始刨根问底：“原因？理由？为什么？吴锵和你有仇？他惹你了？可你肯定不是为了自己，那是为了谁？”

　　“……”

　　丛文敏锐道：“……虞轻轻吗？”丛文几乎比任何人都清楚闻远宵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若是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

　　电话对面又默了五秒，丛文婉转劝他道：“你何必做这样的事情呢？”闻远宵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坐了进去：“有必要。”

　　丛文寸步不让：“上次《非正常同伴》，你让我把虞轻轻塞进去，我照做了。你看她也得到那么大好处了，现在可红得不得了了，这还不够吗？这简直太够了！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帮她？”

　　“不仅划不来，还给人落下话柄，并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是你做的，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闻远宵将手机拿远了一些，丛文的话依然喋喋不休传过来，无需打断丛文，只要听他讲到口干舌燥为止就行了。

　　滔滔不绝讲了十分钟后，丛文摆事实讲道理，从付出讲到收获，从理性讲到逻辑，条理分明，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不值，不做！

　　“远宵，所以你明白了吧。”丛文喝了口水，觉得自己已经剖析得十分清楚了。

　　这要是意志力弱点的人，这个时候指不定就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恨不得竖起三根手指大声忏悔他有罪才是！

　　然而——

　　“不明白。”

　　丛文一口水刚含在嘴里就被喷得老远，他差点就一个趔趄磕到面前的茶几上。噢！他忘了，手机那头那个人，身上的某种脾气是共通的，顽固得撞了南墙也不改的人就是他了。

　　丛文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之后，爆发了起来：“所以你一定要这么做是吗？你是不是还想威胁我，我不按你的要求来，你就不回来是吗？”

　　“这是你第二次这样要求我，你觉得这一次也依然可以吗？”同样的方法第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灵了！

　　丛文越想越气，越说越后悔，上一次真不该开这个口子，要知道从前他可不会这样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可如果他真的打定了主意不让闻远渡出来，那么……

　　谁都不敢赌啊。

　　丛文心里有些发虚，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感觉陷入了僵局。

　　然而电话那头想要的却不是这个：“这不是威胁，而是交易。”

　　闻远宵抽出两张纸钞，递给出租车司机，摇手示意不用找钱，然后下了车：“接下来我会休息很久，他会出现更长的时间，这个条件够了吗。”他说。

　　“而你只需要打一个电话，把吴锵搞下来。”

　　丛文声音迟疑了：“这个……唔……”

　　闻远宵已经走上楼，楼梯间里回荡着他沉稳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

　　他的话依然是笃定的，不容置疑地引导着另一边的人：“用我的时间换他的时间，在多出来的时间里，他有多受欢迎，他能完成多少通告，增加多少曝光，你很清楚。这笔交易很值得。”

　　丛文迟迟没有回复，闻远宵也不急，直到又走出长长的一段路，丛文略作松口：“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与此同时，闻远宵迎面遇到了甜甜，看见来人是闻远宵，甜甜快步跑过来。

　　看见他正在打电话，甜甜又把声音压低了些，往他身后看：“远宵哥！唔……轻轻姐呢？她不是去看你了吗？”

　　闻远宵对甜甜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对着手机说：“那就这么定了，越快越好。”

　　丛文：“是越快越好，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闻远宵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不用，我自己回去。”电话挂断，闻远宵很快把行李收拾完毕，他的东西很少很简单，一个背包就装满了。

　　目光在房间内环视片刻，他拉开抽屉，又拿出笔，翻动着黑色的本子，在上面某一页写了很多字。

　　最后将笔插回口袋里，把本子合上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拿起背包背在肩上，走出房间。

　　这一次他走出去的时候，特地找到甜甜：“我要出去一段时间。”

　　甜甜：“啊？现在吗？这么突然？”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做，工作细致一些，有拿不定主意的，一定要问戴于年。”

　　甜甜猛点头，闻远宵顿了顿，又把手上的笔记本放到甜甜面前：“还有，这个本子交给你保管，里面都是我整理的有用的信息，有不会的你先翻一翻。”

　　甜甜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本子她经常见闻远宵拿出来，那可是工作宝典啊！

　　甜甜愣过后，紧接着郑重地接过本子，双手捧着：“远宵哥你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不过这次怎么那么认真，我真是有点怕怕的……”

　　“是。”闻远宵没有否认，转身之际，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可能要去很久。”

　　对于他来说是下一瞬，但对于她们来说，说不定是下一年吧。

　　.

　　虞轻轻着实为他的晚餐费了好大一番脑筋，作为病号餐，营养一定要丰富全面，他今天也累了，食量应该很大，得好好补一补。

　　可是太多也不行，他不会喜欢的。于是挑挑练练，速度又要快，虞轻轻提着食盒，再回到那条走廊的时候，除了零星几个患者家属在，并没有看到闻远宵的身影。

　　“我走错楼层了吗？”虞轻轻不安地攥紧了餐盒，距离更近之后，在原先的位置上，她看见那个装着姜汤的保温杯正静静地放在那里。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是主人有事先离开，一会儿就回来。虞轻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应该去洗手间了吧。”

　　她在刚才坐过的原位置上坐下，把食盒放在保温杯旁边，静静地等着。墙壁上的电子时钟不停闪烁，一分一秒一时不停变化，该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虞轻轻也不催，甚至没有拿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直到有人打给她。

　　虞轻轻把手机拿出来，是甜甜打来的。甜甜：“轻轻姐，你人呢？还没有回来吗？”

　　虞轻轻：“我在等远宵。”

　　甜甜惊讶道：“什么？姐你不知道吗？远宵哥已经回来了！”

　　“……”

　　“……是吗。”

　　“啊不对不对，他回来一趟，很快又走了，跟我说他要离开很久。”

　　“我听到也觉得很突然，轻轻姐，你知道些什么吗，他要离开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啊……”

　　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甜甜的声音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而越来越小。身体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虞轻轻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来，落寞在空气中发酵。

　　怎么说呢，意外，也不意外。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其实她心里是有答案的。

　　一个总会在开会后、拍摄后、工作后等她的人，无论多晚都会等她的人，突然有一次不见了踪影，那就一定是不等她了。

　　怎么办，小猫好像又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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