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文说, “所以虞轻轻, 我不能让你毁了他。”

　　这句话直接砸在她的脸上, 虞轻轻皱眉：“丛文，把你的话说清楚一点。”

　　“远渡已经走出来，他能把自己控制得很好，他可以平衡自己的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了。他已经走上正轨，他已经功成名就，他有了自己坚不可摧的事业，并且一直都有爱他的人。有人离开，更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不缺任何一个。”

　　“丛文，你到底想说什么？说重点。”虞轻轻道。

　　“你还不明白吗，在遇到你之前，他已经重新走上巅峰，”从文说，“但是你，你让他不安分了。”

　　“我如何让他不安分？”

　　“那个人格！”

　　丛文厉声道：“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会变得贪心，就会变得不满足！”

　　“他们都向着你，这就是一场战争，你明白吗？一场战争！”

　　“你会让他失衡，你会让他再度堕入混乱的！”

　　空气陷入了一阵肃静，迎着宋慧如看向她的目光，虞轻轻在兜头砸来的慌乱中，努力浮游出去。

　　“你不必危言耸听。”

　　她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丛文，我明白了，所以你的立场是，你完全否认阿宵的存在，只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一个维持远渡清醒和正常的工具而已，是吗？”

　　“阿宵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虞轻轻质问：“别忘了，他像闻远宵，但从头到尾，他都不是完全的闻远宵！”

　　丛文反驳：“花言巧语！远渡会接受治疗，在他变好之前，你只会让他回到从前的地狱！我不允许你把他毁了！”

　　虞轻轻不同意：“阿宵也是重要的根源，他就是远渡，如果你不能正确对待阿宵，你就没有办法真正让远渡好起来！”

　　虞轻轻的话还没说完，丛文就想反驳，宋慧如敲了敲桌子。

　　“好了丛文，给轻轻多一点时间。”宋慧如道，“她才知道来龙去脉，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宋慧如开口，丛文没再说什么，他很快挂了电话，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

　　宋慧如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丛文的话只是一家之言，他这个人比较激进，你不用放在心上。”

　　虞轻轻狂灌了几大口水，喘了两口气，努力抛开丛文那些钻进脑子里的话，又问。

　　“对了慧如姐。还有一个问题。远渡的哥哥他有什么喜欢的口味吗，比如他喜欢吃什么样的菜？”

　　“这个我倒是有印象。”宋慧如说，“远宵更喜欢吃甜的，远渡是知道的。以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远渡提起过这个话题，他笑说他哥这么爱吃甜食，比他更像一个小孩儿。”

　　虞轻轻神色有些恍然。

　　宋慧如：“怎么了？”

　　“慧如姐，其实在你们看来，阿宵和远渡都是同一个人，对吗？”

　　“其他人不一定这样认为。”宋慧如说，“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好评判他们。但我是这样认为的。”

　　“好，那么从本质上来说，同一个人，真正喜欢的事物会完全相反吗？”

　　阿宵……真的一定爱吃甜的吗？他的爱好到底是什么？

　　是真的喜欢截然不同的事物，还是为了伪装，强迫自己喜欢根本就不喜欢的东西？

　　漫长的沉默后，宋慧如摇摇头：“我们无从得知，他不肯跟我们说。”

　　和宋慧如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将宋慧如送走，虞轻轻往回走的时候，仍然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走到回廊时，虞轻轻突然抬头，看着眼前颀长的身影，一时愣住，她掩盖住自己的惊讶和心虚，“远，远宵？”

　　“你不是去看场地了吗？”

　　“是。”他说，“我决定让其他人去看，半路回来了。”

　　虞轻轻扯起一个笑容：“是忘记带了什么吗？”

　　他开门见山：“宋慧如跟你说了什么话？”

　　“……”

　　“为什么你们见面要支开我？”

　　“……”

　　他发现了。

　　虞轻轻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该说实话吗？还是在说谎？不，他不会轻易相信了。

　　实际上有谁能够真的瞒得住他呢，很多事情当事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这是当这张自欺欺人的面纱也被揭开，再当做看不见，那就显得可怜了。

　　他露出来的一双黑眸沉沉，冷静又锐利，那是无月无星的夜晚，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我只有三分的怀疑，现在终于确定了，我知道你都知道了。”这句拗口的话，两人都听懂了。

　　很多事情在一开始就超出了控制。是他一时心软留了下来，直到所有事情完全完全超出了预料，也到了他该走的时候了。

　　“所以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的存在，那么，到此为止了。“他像被看到了所有伤口的小野兽，这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我答应过你不会不告而别，所以现在，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告别。”

　　“再见，虞轻轻。”

　　“你在说什么！”虞轻轻一下暴起，上前拉住他，“不行！我不许你走！”

　　他低头看着虞轻轻拉住自己的手指，头一次这样冷漠，他的手指微凉，用力把虞轻轻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男人的力道如此不可抗拒，虞轻轻眼角有了一点水意。他知道了，他要走，他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虞轻轻的手被他完全推开，他转身之际，她咬了咬下唇，双手改变了目标，直接抓住他胸前衣领，用力把他的身体往下拉。

　　他猝不及防之下，上半身被拉低了几厘米，虞轻轻抬着头，柔软的唇瓣直接亲上了他的嘴角。

　　这么多天的担忧，这么多次的思念，终于在此刻落入了实处。唇下的人呆住了，虞轻轻乘胜追击，从嘴角一直到中心，描摹着他的嘴唇。

　　她的手指轻轻在抖，皮肤相触的地方一片酥麻，他像惊醒一样回过神来，身体一动，几乎半抱半拖着虞轻轻，两人三条腿走路，这样抢走几步进了房间，不知是谁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把虞轻轻抵在关闭的门背上，把距离拉开了几十厘米，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你、你太大胆了，刚才是在外面，要是被人拍到了，你要怎么办？！”

　　他宽大的手掌按在虞轻轻的肩膀，虞轻轻想往前进一步，又被他按回去，她索性靠在门上，看着他。

　　看着看着，虞轻轻又笑起来：“你都要走了，你还在想我怎么办，你那么在意我，那你为什么要走呢？”

　　“……”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不在乎，一直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他避开虞轻轻的目光，低垂的睫毛颤了两下，低声喝她：“够了！”

　　虞轻轻不服：“什么叫做够了？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才够吗！”

　　他按着自己的肩膀，她被定住，虞轻轻双手也不闲着，再次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过来。他一时不查，两人的距离又靠近了一步。

　　“闻远宵！”她气急了，气他一直躲着她，其他从不给她选择的机会，气他不管不顾就要走。

　　“是你吧，闻远宵，我在拍综艺的时候，那个人是你！”

　　很有用的杀伤武器，把他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

　　虞轻轻继续：“我想起来了，我就想起来了！你的手机锁屏图片，我看到了，这件衣服，很熟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我！”

　　他都呼吸重了几分，脸部肌肉僵硬，嗫嚅着就要说话。

　　“你别说话！”他刚才那么无情，虞轻轻也要训他。

　　“那张照片是你给我拍的，我没有看过的照片！远渡不会有，就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为什么拿我的照片当锁屏，又不敢用我正脸的照片？只是那张好照片好看吗？还是你不敢让我的脸露出来？”

　　“你承认吗？为什么！”

　　“……”

　　他不说话，她的声音变成哀怨般的呜咽：“……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也喜欢我的，是吗？”

　　他的身份全部清晰之后，另一层窗户纸又被捅开了。

　　他胸膛起伏着，扭开脸，按住虞轻轻的手开始松动。

　　他要走，虞轻轻也同样不让。

　　“不要伪装了，好吗？”

　　“远宵……阿宵，阿宵！”她不知道该喊他什么样的名字，“在我面前，你越假装什么，我越心疼什么，我就越不可能让你离开！”

　　哪怕迎着身高差，虞轻轻垫着脚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再次压下来，她是如此之近的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声音如此真挚地传达过来：“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到底喜欢谁，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告诉我，在我面前，你只用做你自己，那就好了。”

　　他的耳朵已经充血，不仅是听到她的这些话，更是看到，她的眼睛里，全部都是他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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