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晨的雪下得太大，一夜间，城市染成了单调的雪白，枝头堆积的雪团被微风扫过，“吧嗒”掉在路边，稍细的枝干一瞬失重，又恢复如初。

　　宋萧昨晚熬到一两点才睡，正常七点起床，他给唐霖发了一句早安，没得到回信，估计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外边风不大，空气倒是格外的冷，路上没几辆车，行人更是少得可怜，半个城市安然熟睡着，在新年的第一天。

　　宋萧打开门，拿出奶箱里放了有一会儿的牛奶，旁边还搁着一张小卡片，光线不足，宋萧没看出什么颜色。他下意识认为又是那个神经病在作妖，颦着眉摸到它，看清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原来是酸奶公司统一送的新年贺卡。

　　宋萧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他算了算日期，距离上一封信已经过去了五六天，他也没遇见什么可疑的人或事，那家伙多半是个屁大点的小毛孩，学网上玩恐吓，试了几次嫌无趣罢了，确实没必要杞人忧天。

　　他一没有树敌，二没有招惹不三不四的人，兴许是送错了对象也说不准。

　　过道湿冷，吹着冻骨的风，宋萧瑟缩着身子，合上箱子进了屋。

　　他在公寓待了一上午，十一点准时出发与林烊汇合，离开了没几分钟，安全通道里走出一名没露五官的黑衣人，黑口罩黑帽，他手里拿着一瓶遮住商标的自喷漆，猫着腰四处张望，反复晃动瓶体，正欲对准门框涂鸦，一道薄怒冷冽的清音在身后炸开：“你在干什么？！”

　　黑衣人暴露后果断扔掉了自喷漆，反应极快地拔腿就跑，徐垣舟紧跟着进了安全通道，掏出手机想拍下他的身形，可那人跑得太快，三两步跳下台阶，轻松地甩开了徐垣舟。

　　徐垣舟追了几楼便再追不上，撑着墙，手握成拳发狠地捶打墙面，坐在阶梯上，迅速拨通了查到的海外电话。

　　那边接得很慢，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楼道阴暗湿冷，嘟声成了回彻的唯一声源，响了好半晌才接通，隔着屏幕传来了一声年轻的薄荷音：“Hello？”

　　徐垣舟愤怒难捱，近乎对着手机吼了出来：“虞楠，你到底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似乎正在思考和自己通话的人物是谁，几秒后了然地长噢一声，是夹在痞和乖之间的空感音色：“你就是那个威胁我的徐垣舟？”

　　“噢，真不错。从你调查到我网址的那一刻，我就在等你，还好，没有很慢。”

　　虞楠的声音纯粹得不像话，颇有几分天然的无辜：“怎么样？那一个月里送到你家的信，好不好看？你情人知道吗？有没有和你一起看呀？噢，你把他保护得太好，他压根就不知道有我这号人吧？”

　　徐垣舟声线不稳地怒呵：“你闭嘴！”

　　虞楠丝毫不乱，反而遗憾道：“照片不好看吗？我可是天天拿在床头欣赏呢，啊呀……多么美丽的肉体，我光是想到哥哥在我身下求饶的模样，就……”

　　“够了，”徐垣舟的指甲陷进肉里，怒火被虞楠三言两语调到了顶峰值，“我对你们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兴趣，但如果你再派人骚扰宋萧，我不会让你回国的！”

　　虞楠语气慵懒，仿佛在陈述一件和他浑然无关的事：“可是怎么办呢？我现在已经在机场了诶……”

　　他话锋一转，放轻了声音，飘飘忽忽的裹着蛊惑：“我本来想放过你情人的，可他太不懂分寸，和哥哥在天桥上互相告白，你侬我侬，我不是傻子呀，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在一起呢？你也不想的吧？”

　　徐垣舟突然停住，钉在台阶上动弹不得，他的脑子像被猛敲一下，迟钝地运转，艰难地出口问道：“你说……他们互相表白了？”

　　“嗯哼？你不知道吗？还是在‘砰’，一场烟花下，多浪漫啊……”虞楠装作惊讶，“你连我都能查到，为什么不多关注你的情人呢？”

　　“啊呀…我忘了，你们分手了噢，你没资格管着他了……”

　　徐垣舟喉咙一紧：“你闭嘴……”

　　虞楠听出了徐垣舟的强撑，乘胜追击道：“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不如我们俩合作怎么样？你抢回爱你的小情人，我让哥哥重新回到我身边，两全其美对不对？你想想看，以后你的小情人要是跟别人接吻上.床，那该多绝望啊？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你甘心就这样转手于人吗？”

　　徐垣舟的手牵动着全身在颤栗：“你闭嘴！”

　　虞楠充耳不闻：“我知道你不甘心，四年啊，人生有多少个四年？他对你温柔以待，尊重你，爱护你，换做我，我死都不会放手，就算是把他关起来锁着，我也只让他看见我一个人……人一辈子只会遇到一次这样的机会，你忍心它在你眼前溜走吗？”

　　“啊，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主动联系我呢？因为你太想念小情人，没忍住调查了他的搬家住址，结果正好碰上了我的人，于是打电话找我兴师问罪，没错吧？”

　　虞楠没听见徐垣舟的反驳，牵着唇角：“可是你有想过吗？我在暗地里监视着唐霖，你又何尝不是滥用私权，想随时掌握着宋萧的行踪呢？我们本质上，是同一路人啊……”

　　“徐先生，你不甘心吧？不甘心他就这样离开你，投向别人的怀抱，对吗？”

　　虞楠一字一顿：“你，不，甘，心。”

　　徐垣舟一直沉默着，他闭着眼睛，任虞楠威逼利诱般的挑拨灌进耳蜗，一击又一击重敲着他脆弱的盔甲，裂痕愈大，命中死穴的蛊诱无孔不入。

　　徐垣舟脑海一片混乱，一边是宋萧的柔情蜜意，一边是他不假思索的残忍诀别，徐垣舟头像裂开成了两半，痛苦地发出低吟，在虞楠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甘心时，他睁开了眼，如实道出他心底的黑暗：“是，我是不甘心，他明明喜欢了我这么久，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明明只要再等我一下，等我改掉坏毛病，我们就能和好如初……在那之后，他还是那个一直深爱着我的宋萧。”

　　徐垣舟的脸色趋于平淡，喜怒难辨：“可这只是我之前的想法。”

　　“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开心快乐，我会守着他，护着他，不会让你这种垃圾有机可乘。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让他重新喜欢上我，而不是像你那样，靠一些肮脏卑劣的手段上位。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敢伤害宋萧，我一定一定，让你永远待在那里。”

　　“别不相信，你父母能把你送出国五年，我同样有能力，让他们把你再送回去。”

　　“听说你父亲有意申办美展提高声望，急需那些影响深远的作家作品……他尤其喜欢我爷爷的画作，已经为此找过我很多次了。”

　　徐垣舟俯视着晦暗的楼道，淡声道：“我不喜欢靠这种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牵制你，但这是你逼我的。唐霖我不管，你爱怎么办怎么办，把他再锁起来都无所谓，可如果你还是敢对宋萧下手，我会把你这期间做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父母……”

　　“到时候，你可就不止五年了。”

　　秦云间的住所在一方幽静偏僻的绿色地带，他为人低调，一生奉献给教育事业，无妻无子，带完最后一届学生便安享天年，在国外游玩了一阵，寻到了个好地方安家立根。

　　宋萧和林烊行了半小时的车程，在一条清幽小道边停车。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慈祥大叔，已等候多时，领着他们二人进入秦云间的住所。

　　这套小别墅并不大，门前两旁都是移植过来的草皮，秦云间吩咐保姆做了一桌子菜，亲自出门迎接，他面目和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笑起来褶皱堆在眼角，弱化了他执教留下的威严：“小萧小烊来了啊。”

　　两人把礼物转手给管家，齐声说：“老师新年好。”

　　秦云间亲切地“诶”了一声，招呼他们赶紧就座：“来来来，坐来这里吃饭，阿姨给你们做了很多好吃的，别客气哈……”

　　秦云间没那么多讲究，让两人随便吃，这些年他身体健好，看着和六十岁无异，从柜底搬出了珍藏多年的酿酒，乐呵地让他们多喝点，林烊离老师近，帮忙撬开了酒盖，给几人的杯子满上。

　　秦云间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感慨说：“小娃娃们终于有出息咯，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光荣退休了。”

　　林烊笑道：“老师说的哪里话？就您现在的体质，多做几年科研都没问题。”

　　宋萧：“只要老师过得快乐，我们做学生的就放心了。”

　　秦云间笑得开怀：“唉呀，真好，真好，这是我过的最舒服的新年了。”

　　“噢？老师遇上了什么喜事吗？”

　　秦云间豪气地干了一杯酒，说：“就前两天，我那个小孙子回来看我了，今儿个你们也来看望我，能不开心吗哈哈哈……”

　　--------------------

　　卑微作者要开学了X﹏X可能无法保持日更，but会尽力的！

　　（一定不坑！）

全本小说尽在乐读小说网！乐读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