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下巴贴着陆瑾年的胸口蹭了蹭，如果陆瑾年这个时候睁开眼的话，就能看见自己怀里趴着一只正在企图撒娇的猫。

　　经过这么一闹腾，楚念脑袋里的困意彻底烟消云散了，他睁大眼睛看向陆瑾年，然后抬起两只手，“啪”一声落在了陆瑾年脸颊两侧，接着，他用了几分力气，想将男人脸颊上的肉挤出来。

　　陆瑾年的脸型本就瘦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没好好吃过饭，现在脸上的肉更少了，楚念捏着指腹下硬邦邦的骨头，不太满意地用指尖蹭着陆瑾年的皮肤。

　　“陆瑾年。”他小声唤道，“你醒醒。”

　　柔软的指腹一点一点往上滑，在触碰到对方纤长的眼睫时，楚念还恶趣味的摩挲几下。

　　指尖上传来细密的痒意，他没忍住弯起唇角，紧接着下一秒，楚念触碰到一抹潮湿。

　　他微微一怔，刚想把手收回，突然，自己的手腕传来一股滚烫的温度，他立马低头看过去，只见躺在身/下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浓墨般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自己。

　　陆瑾年的眼神看着有些奇怪，楚念不敢多看，他慌慌张张错开视线，扭动手腕：“你、你醒啦，那我先回去休息……”

　　他尝试着站起，却不料被陆瑾年拽住的那只手被他猛得一扯，楚念惊呼一声，再次扑了回去，而这下他和陆瑾年的距离离得更近，楚念睁大眼睛，总觉得陆瑾年的睫毛几乎快要戳进他的眼球里。

　　炙热的呼吸紧密交缠，陆瑾年深深地望着他，眼角滑下一滴透明泪珠，楚念不解地皱眉，他不明白陆瑾年到底是不是真的醒了。

　　“为什么？”

　　陆瑾年薄唇轻启，低声问道。

　　“嗯？”楚念疑惑地歪了脑袋。

　　陆瑾年脸色苍白，拽着楚念手腕的那只手逐渐用力，白皙的皮肤上赫然残留着一串红色指痕：“……为什么？”

　　楚念吸了口凉气，陆瑾年的瞳孔太深了，他下意识瑟缩一下。

　　意料之外的，楚念竟觉得这种眼神他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为什么要害怕我。”

　　陆瑾年依然看着他。

　　“我……我……”楚念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念……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害怕我！”

　　陆瑾年双眼烧红，好像刚从梦魇中惊醒，拽着楚念一个劲儿质问，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接着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悄悄靠近楚念的后脑勺，然后……

　　——往下一按。

　　嘴唇上传来一阵温热。

　　楚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眼前这片无尽的黑暗。

　　陆瑾年低头，含住他的嘴唇，微微干裂的唇瓣刮过，带起隐隐刺痛，他的动作急切，舌尖略过楚念的唇角，带着未散的酒气搅乱了楚念的所有思绪。

　　楚念甚至忘记了呼吸。

　　等他意识到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时，他抬起手一把推开了陆瑾年，夹杂着雨腥味的空气灌入肺中，使本就缺氧的脑袋晕眩得更加厉害。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掀起眼帘看向陆瑾年，对方嘴唇上潋着淡淡水光，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呆滞的。

　　陆瑾年不清醒。

　　他自己也不清醒。

　　屋外的雷鸣震耳，狂风用力拍打玻璃窗，“哗啦哗啦”的声音好像要将整个世界击碎，楚念突然有一种想要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拿出去冲刷一顿的冲动。

　　他舔了下下唇，起身离开。

　　——

　　陆瑾年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眼四周。

　　脑袋的阵痛随着感觉神经慢慢苏醒，他吸了口凉气，一边按揉酸胀的太阳穴。

　　陆瑾年蹙着眉，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这似乎并不是他的家。

　　混沌思绪缓缓回潮，他翻了个身，差点从狭窄的沙发上摔下去，陆瑾年心下一惊，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记得自己在和贺星喝酒，喝醉了让贺星送他回家，接着贺星把他推出车之后转身就跑，再然后……

　　陆瑾年手中的动作一顿。

　　然后他见到了楚念。

　　对。

　　楚念。

　　陆瑾年咽了口唾沫，在确定这个想法后，一股莫名的紧张感从脚底直窜头顶，扑通扑通狂乱的心跳让他手心里溢出一层汗，陆瑾年连忙抬眼扫视一圈，却发现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好像没有第二个人。

　　高高悬起的心脏狠狠摔了下去，在期待过后情绪落空，巨大的落差感使陆瑾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自嘲般笑了笑，嘴角挂着无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陆瑾年闻声抬头望，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躺在旁边的茶几上。

　　他伸过手，在拿起手机之前无意间瞄到了放在一边的豆浆，陆瑾年微微一怔，接着垂眸看向手机屏幕，在看到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后，他连接通电话的手指都在颤抖。

　　“喂？你醒了？”

　　日思夜想的声音萦绕在耳边，陆瑾年将话筒紧紧贴住自己的耳朵，像是生怕漏掉对方说出的每一句话。

　　察觉到另一头的人迟迟没声音，楚念疑惑地移开手机看了一眼，确认电话是接通的之后，他轻声开口：“陆瑾年？”

　　“嗯。”

　　陆瑾年喉结一滚，吐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他快要无法抑制身体里那股即将喷涌而出的雀跃，不知楚念那边怎么了，陆瑾年只觉得对方离说话的地方很近，以至于对方细微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醒了的话先吃点东西吧。”楚念确实是趁着上班时间偷偷溜出来的，背后那扇门里隔着正在认真工作的同事，所以他不得不把手机凑近一些，连带着声音也一起小了下去。

　　他又说道：“我今早去给你煮了点红姜水，你吃完早餐就赶紧喝了，不然宿醉很难受。”

　　听楚念这么说，陆瑾年的目光顺势停留在桌上那碗红褐色液体上，里面飘出淡淡的水蒸气，带着甜腻的红糖味钻进陆瑾年的鼻腔。

　　他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楚念忙碌的身影，一想到他一早上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后，陆瑾年心里忽而一软。

　　“陆瑾年？”楚念眉心微蹙，“你有在听我说吗？”

　　“有。”

　　对方低哑的嗓音传过来。

　　楚念恍惚一瞬，莫名想到了昨晚那个不断质问自己的陆瑾年。

　　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呢？

　　陆瑾年和他表了白。

　　陆瑾年还强吻了他。

　　最可恨的是，对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想起这件事。

　　搞得就像这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一样。

　　想到这里，一股别扭的情绪油然而升，楚念的语气也不由自主硬了几分：“就这样吧，我还有工作，挂了。”

　　陆瑾年眨眨眼，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一阵忙音，冒到喉间的话卡得不上不下，陆瑾年抿了下唇角，只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三口两口把楚念给他留的早餐吃完，红姜水也一口气喝得一滴不剩，浓郁的红糖里包裹着压抑不住的姜味，陆瑾年被熏得眉间紧紧皱在一起。

　　但好在温热的红姜水很快驱散掉身体里的寒意，陆瑾年觉得自己浑身都暖了起来，他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楚念家的沙发并不大，躺上去两条腿都施展不开，也不知道他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

　　陆瑾年不急着走，他围着这间出租屋到处转了转，不管看见什么他都觉得异常新鲜，这边碰碰那边摸摸，只是秉持着自己的美好品德，陆瑾年压抑住了想要闯进楚念房间的心思。

　　这时，厨房旁边紧闭的房门开了，陆瑾年听到几声略显拖拉的脚步，他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对方穿着睡衣，齐腰的长发有些凌乱，她抬头默默看了一眼陆瑾年，然后移开了视线，自顾自走到窗边，拿起一把梳子给自己梳头发。

　　陆瑾年愣怔几秒，而后回过神，这应该就是楚念的养母，廖灵。

　　他站在女人身后，沉默着打量她，半晌过去陆瑾年收回视线，清理掉桌子上的碗筷后，他放轻脚步，悄声出门。

　　贺星早早地在外面等他，陆瑾年刚从小区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贺星那副得意的嘴脸。

　　“我觉得你现在肯定特感谢我。”

　　对方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转头看着陆瑾年上车。

　　陆瑾年捏捏自己的鼻梁：“你干嘛把我送到这里来。”

　　“怎么？你还不愿意？”贺星挑了下眉，“我不把你送到这里来，你昨晚能……”

　　他忽然一顿，仔细盯着陆瑾年打量一番，接着贺星诧异开口：“你昨晚不会什么都没干吧？！！”

　　陆瑾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去！哥们儿我费尽心思给你创造机会，没想到你小子这么不……”

　　“我跟楚念表白了。”

　　陆瑾年打断他。

　　贺星被他哽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拍拍自己的胸口，欣慰地笑了笑：“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

　　而后，贺星好奇地撞了几下陆瑾年的胳膊：“然后呢？”

　　“什么然后？”陆瑾年蹙眉。

　　“啧。”贺星深吸一口气，“楚念他什么反应？”

　　陆瑾年想了想，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昨晚难得喝了个烂醉，能想起自己跟楚念表了白都不容易，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陆瑾年一回忆，脑袋就疼得厉害，一旁的贺星绝望哀嚎：“早知道就不让你喝这么多了！”

　　接着，他继续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陆瑾年垂眸。

　　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楚念的态度他不清不楚，如果楚念拒绝他的话……

　　“追他。”

　　脑袋没转过来，嘴巴就首先替陆瑾年说出答案。

　　“啊？”贺星眨眨眼。

　　“我说。”陆瑾年回头，认认真真地看过去，“我要追楚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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