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打了，我不是说了嘛，一岁以前不能说出来。”

　　张氏打完就后悔了，不过打都打了，又收不回来，只得说：“行吧，信你这回，要是再有下次，老娘还打。”

　　张氏扬着手，威胁的意味很明确。

　　夏柒月连忙求饶：“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不管什么事都跟娘说。”

　　“这还差不多。”张氏才满意地笑了。

　　……

　　过了两天，是老夏家娶孙媳妇儿的日子，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被邀请了。

　　当然夏柒月他们不在列，夏金武本来还想送份礼，被张氏拦住了。

　　因着村里有喜事，学堂干脆调了休沐的时间，放了半天假。

　　古代人结婚，正礼是在黄昏时候，所以才有“结婚”这个词。

　　庚时中，夏及第才领着四人的花轿到了老夏家。

　　看热闹的孩子们早早的就在村口等着，跟了花轿一路，也看了夏及第那张臭着的脸一路。

　　孩子们不懂他为什么成亲还不高兴，大人们却知道，八卦之火又燃烧了起来。

　　“你们知道么？及第娶的这个媳妇儿，是山里头猎户家的姑娘。”

　　“这个我也听说了，说是那家穷得很，姑娘自小没了娘，就一个弟弟跟着打猎的爹过日子，结果她爹去年的时候打猎伤了腿。”

　　“可不，我娘家嫂子的小姨就是那个村的，听说他们家都揭不开锅了，才把个十四岁的姑娘给嫁了人。”

　　“啧啧，才十四啊，也太小了点儿。”

　　“小点儿算什么，养两年再圆房呗。”

　　“老夏家怎么会娶这么个孙媳妇儿？”

　　“不知道吧？老夏家早败了，二房媳妇儿进了牢房，三房当家的又瘸了，现在能娶到这样的就不错了。”

　　……

　　这世上，没多少人会关心你哪里过得好，但是关心你过得不好的人很多很多，你过得越是不好，他们就越喜欢探究你。

　　夏及第非常不满林氏给他定的这门亲事，可是又违抗不了林氏，连他爹也觉得这亲事好，姑娘进门就可以干活。

　　孙氏走后，老夏家缺了一个重要的劳动力，家里的活计现在都是林氏、钱氏、夏玖月和胡姨娘分着干，以前大部分都是孙氏在干。

　　新媳妇儿进了门，正好可以填补孙氏的缺。

　　看到夏及第一脸的不悦，村里的长辈也歇了打趣他的心思，连本来准备去闹洞房的年轻人都偃旗息鼓了。

　　本来参加婚礼就是图个喜庆，这主角都臭着脸，原本高高兴兴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

　　再说有夏柒月他们家前两天的抓周宴作对比，老夏家的喜宴实在有些寡淡，连个蹄髈都没有。

　　村民早早的吃完散去，夏及第已经把自己灌了个七分醉。

　　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可怜，不过是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却遇到这么多的困难，现在还要被迫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坐在床上的新娘紧张地把两只黑瘦的小手放在大腿上，手心的汗已经让裙子湿了一小块。

　　夏及第晃晃悠悠走上前，在她面前定定的站着，心里百般的不愿，他不想去揭这个盖头。

　　他上前两步，直接倒在了床上，打起了呼噜。

　　过了一会儿，新娘才小心地揭开眼前的盖头，看着身边鼾声大作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夏家的人都长得不错，夏及第长得高高大大，五官清秀，在村子里，算是难得的好看的年轻男子了。

　　肖小小是第一次见到夏及第，看到他本人这一刻，内心的忐忑少了很多。

　　她本来还很害怕，自己会嫁给一个很丑的男人，或者是一个年纪很大的男人。

　　能嫁给这样的俊朗小郎君，她很高兴，对未来的生活有了希望。

　　桌上的红烛摇曳，肖小小细心给夏及第脱了鞋袜，让他躺好，仔细盖了被子，才自己坐到桌边，打起了瞌睡。

　　天刚蒙蒙亮，村里传来第一声鸡鸣，夏及第身体一抖，突然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很不舒服，脸上、身上全是汗，嘴也喝得厉害。

　　起来喝水，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桌子边，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嫁衣，顿时清醒了过来。

　　蹑手蹑脚地靠近，转过身去看肖小小的脸，只见微弱的烛光下，一个又瘦又黑的小姑娘，五官平平，鼻梁两边还有几颗雀斑。

　　夏及第的心情更差了，给他找个穷人家的女儿就算了，还长得这么丑。

　　特别是跟玉兰相比，一个是白天鹅，一个是野鸭子。

　　夏及第越想越生气，猛地踢向肖小小的凳子，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肖小小大叫着站起来，才发现是被自己的相公踢了凳子，以为自己影响他睡觉了，立即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她的声音偏于清脆，跟玉兰那温柔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夏及第看她低头道歉的样子，心里又给了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评价，对自己的婚姻更加不满。

　　猛灌了自己一壶冷水，夏及第又倒回了床上，留了个背影给肖小小。

　　肖小小不知所措，夏及第的态度让她只做了一晚上的好梦迅速的破灭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轻轻吸了吸鼻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轻轻出了门。

　　新媳妇第一天是要给全家做早饭的，可是她第一天来，厨房在哪都不知道。

　　夏及第显然不想帮她，她只能靠自己了。

　　乡下房子的方位布置都差不多，肖小小很快就找到了厨房，还好没有上锁。

　　进去以后，先查看有什么可以用的。

　　昨天喜宴还有些剩菜被装在盆子里，肖小小挑了些素菜出来，一会儿热一热就可以了。

　　锅里还有剩的米饭，加水煮一煮，就是一锅粥。

　　林氏年纪大了，憋不住尿，早早的起来，听到厨房有动静，觉得奇怪，家里的女人可没这么勤快的，别是有贼吧。

　　于是轻手轻脚走过去查看，厨房里没有点灯，只有灶膛里的火光照亮了一面墙，和那个瘦小的身影。

　　林氏差点没反应过来。

　　肖小小先注意到她，忙站起来叫人:"阿奶，早。"

　　林氏去过她家相看，她认识。

　　听她叫人，林氏才反应过来，这是昨天进门的孙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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