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或许是知道大陆上仅有伯克德是能神降成功的，教皇还好好的没变了个人，这个猜测显然是不太可能。
再加上萨里曼斯要是来这了，不会单纯打伤了魔王就离开了，所以狄西很快又问道：“有别的人？”
迪尤麦卡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能说话的，“我跟杜索耶……打了一场。”
平时迪尤麦卡说话就不是十分顺畅的，现在说话同样没顺畅到哪里去，不知道是因为说话习惯还是此时的状态，只是在苍白的面色下，却显得开口艰难更像是受了伤。
迪尤麦卡那么说，狄西的视线就转向了黑发的龙族。
先前还很是狼狈的男人这时挺起了背，没有一丝慌乱与心虚，却也没有解释什么。
他不说话，狄西就问道：“你明知道他受着伤，为什么要跟他打？”
这回杜索耶倒是没有沉默了，只回道：“您知道原因的。”
“哦，因为你喜欢我？”少年一点情面也不留的说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比让塞雷格尔向伯克德他们动手时还要冷漠。
这反应不是不让人难受的，因此杜索耶只是补充道：“是你跟陛下在一起会受伤，而我喜欢你。”
迪尤麦卡其实一早知道杜索耶对狄西有些不同，也知道单靠主仆契约没什么真的忠心可言，只是说他跟狄西在一起回让狄西受伤，还是让他看了对方一眼。
但这回答显然对狄西来说没什么意义，纵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在仔细察看了迪尤麦卡的状态以后冷脸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龙族这样做只是因为喜欢狄西这种事，阿道莱登他们也都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可狄西看起来是真的关心魔王的事实，还是让人心情复杂。
最后是对光明魔法更加熟悉的教皇回答了这个问题，“上次光明神留下的伤在这次同样被光明法术攻击以后，严重起来了。”
而阿道莱登则更加干脆，“你的魔王陛下没救了。”
狄西其实是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
相比魔族，龙族虽然有光明与黑暗魔法都可以使用的天赋，这天赋当初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杜索耶也有，杜索耶当初败于迪尤麦卡之手，这次也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实力大增能把迪尤麦卡伤成这样了。
他知道杜索耶是特地趁着迪尤麦卡受伤之际才提出决斗的，龙也算是大陆上实力相当强劲的生物了，不能说对上受伤的魔王是完全毫无胜算的。
可是他最初会对杜索耶提出决斗失望，就是他知道这次杜索耶也不会打败迪尤麦卡的，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现在让他感到有意思的计划了。
所以杜索耶会能把迪尤麦卡伤到现在这种地步，其实还真跟光明神有点关系。
萨里曼斯没有现身，也没神降，其他的人包括杜索耶跟迪尤麦卡本人也只当是这次的打斗加深了伤势的缘故，可是迪尤麦卡身上的伤是萨里曼斯造成的，上面还残余有光明神的神力。
神降的时候，萨里曼斯没法发挥全力，但用着真身，在本来就有神力残余的伤口做点手脚就再简单不过了。
别的人察觉不到，可是狄西能看到迪尤麦卡跟杜索耶的数据，哪怕没有收集完光明神的数据，他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知道迪尤麦卡身上的伤恶化得有蹊跷。
知道是知道，狄西也不可能说出来，他当然可以随手让迪尤麦卡恢复，可这就跟他的剧本不符合了。
就像毁掉伯克德对他的印象要彻底一样，打击塞雷格尔也一样要彻底。
因此他在得到阿道莱登的回答以后，转头对迪尤麦卡道：“你说过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听起来总有些不好的预兆，伯克德跟阿道莱登几乎都要怀疑狄西是不是其实对迪尤麦卡也并不真的有什么情谊了，而少年接下来的话听起来也像是这样。
“我想要你的心的话，你给吗？”他说，像是觉得不够准确，又补充道：“不是情感意义上的，是生理上的，确切点说，是心脏。”
如果说前一句话听起来还让人觉得温情脉脉的话，后一句就有些可怕了，尤其在他们以为狄西真的很喜欢迪尤麦卡以后。
而有着墨黑长发的少年却只是愈发将脑袋往魔王的胸口方向贴近，神色同跟海妖说怕对方不想见他一样温柔，“你的心脏有十分强大的力量，我想要。”
被如此询问的魔王反倒没有一点伤心或感到可怕的情绪，他只是将目光对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瞳，回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心脏……也给你。”
所以狄西这次没有认为他不行了。
所以他将手摸向对方心脏的部位时，狄西才说以为他想要杀了他。
比起伯克德跟阿道莱登，塞雷格尔的脸色却是好上了不少。
他往魔王的方向走去，指甲逐渐变得尖利起来，“那么就由我……”
“没有你的事。”狄西很快就打断了塞雷格尔。
被阻止让蓝发海妖的表情有些疑惑，“可是不通过我吃掉他的话，你没法完全获得他的力量。”
“迪尤麦卡不一样。”狄西对上塞雷格尔，重复道：“他不一样，他不需要通过你。”
这次向来神色空白的魔王看向塞雷格尔的眼神带着难得的敌意与锐利，“我的心脏是……狄西的。”
到这时，伯克德跟阿道莱登也意识到狄西想要迪尤麦卡的心脏，跟想要通过塞雷格尔获得他们的力量是不一样的了。
狄西似乎是真的……喜欢在意着这个魔王，即使和正常人喜欢在意的方式不同，而这个魔王……
如果说在精灵的族地时，迪尤麦卡的言行在阿道莱登眼里看来是狡猾的花言巧语的话，到现在这种时候，他却可以确定魔王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了。
塞雷格尔不知道什么迪尤麦卡在精灵族地的言行举止，他也不知道狄西为什么不要靠他来得到魔王的力量，明明是狄西说需要靠他才能真正完全的获得那些力量的。
或者说，他知道，但是他不想知道。
“你说你想要他的力量。”塞雷格尔抿了抿唇还是开口了，“你要他的力量的话，就只能通过我。”
“不用你。”黑色长发的少年半垂了眼帘，又睁开来对着他道：“我也不要吃你了。”
蔚蓝眼瞳的青年像受到了什么打击，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你，迪尤麦卡是例外，只有他的心脏不需要通过你也可以完全获得那些力量。”狄西还是解释起来，“是因为我不想他死，才需要你来获取力量的。”
“而现在他快要死了，所以……”塞雷格尔停顿了一下，仿佛也像受伤的魔王般说话艰难，“所以你就不需要我了。”
是为了迪尤麦卡，才不需要他的。
是选择了迪尤麦卡，所以狄西不选择他了。
“没错。”少年没再看他，而是转向了灰发的魔王，暗金色的眼眸看起来很是认真，“你说的不错，迪尤麦卡快死了，他的尸身总有一天要腐化，但我获得了他的心脏，他的力量就会一直陪着我。”
那本来是恐怖的话语，可那张精致的面庞上神色温柔至极，被索求心脏的对象也毫无反对的顺从，整个场景看起来反倒与恐怖格格不入而有些动人了。
那本来是他的想法。蓝发蓝眼的海妖惨白着脸，死死盯着两人的眼神有些毛骨悚然。
与塞雷格尔不同，听到狄西的话，迪尤麦卡却是与身体状态截然相反的高兴。
现在狄西总说他不行的原因可以知道了，是因为喜欢他，不想他死，所以他才是唯一不行的那一个。
那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事情，得知真相后反而成了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且狄西说想要他的力量一直陪着他，狄西不是为了力量才要他的心脏的，狄西是为了他才要他的心脏的。
这样的话，他想要什么，他又有什么不能给呢？
“你不能……抛下我。”海妖攥紧了衣袖，早尖利起来的指甲穿透了薄薄的布料，嗓音意外有些嘶哑，“我说过，你别指望能抛下我。”
没等塞雷格尔做什么，也没等狄西真的去拿迪尤麦卡的心脏，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在此时响了起来。
“你果然真的有趣，狄西。”那声音这么说，却没有身影显现出来。
对所有人来说，这声音都很陌生，但伯克德却很熟悉，“光明神。”
他道出对方的身份，一时间不知道这算是好的发展还是糟糕的发展。
这要是在教廷里，更甚者只是在大陆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若是能够听到光明神的声音，对许多人来说都会是一种荣幸，可这是在魔界。
黑发金瞳的少年抬起头，“萨里曼斯？”
瞧吧，光明神很快就会用真身与他相见了。
“是我。”被直呼其名的光明神听起来一点都没有被冒犯的感觉，“我可以救他，你想不想让他好起来？”
明明是神，这话却听起来莫名有点像是要引人堕落的魔族。
狄西很快就想到了对方诱骗他当圣子而挑拨离间的时候，不过虽明知这神是什么样的家伙，也没完全搜集到对方的数据，他还是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萨里曼斯又接着道，“但我有一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这下连阿道莱登都感到不对劲了。
伯克德早知道光明神是个什么脾性，丝毫不觉意外，其余的人既不信仰光明神也不对这神明有什么好想法，更加没有尊重崇敬的心情，唯有精灵的长老，此刻虽性格变了不少，对光明神还算是信仰的。
光明神虽然顶着一个神明的身份，看有光明这个前缀就知道，对于黑暗属性的生物算不得可信仰的对象，光明神本身对魔族这类生物也不是亲和的态度。
这个时候要救一个魔族就已经让人有些奇怪了，用条件这种说法，就更加让人觉得奇怪。
可他见过光明神，更没听过光明神说话，所以这会儿也只是略微皱起了眉，没说什么。
狄西则顺着萨里曼斯的话问道：“什么条件？”
萨里曼斯也不介意这里有他的信徒，阐明条件丝毫迟疑都没有，“你跟我回去，结为伴侣，再不见这只魔族。”
伯克德稍微松了一口气。
光明神用“果然”这个词，就意味着对方至少是看到了在这发生的一段时间的事情的，他之前担心萨里曼斯在知道狄西的海妖的身份以后会赶尽杀绝，但现在看来，对方这个时候是没有这样的念头的。
不过对于萨里曼斯说要跟狄西结为伴侣的事，伯克德却没法也一样松一口气。
光明神性格不怎么样，却也不会拿伴侣这种事说笑，再加上以狄西先前对迪尤麦卡表现出来的重视态度，要杀对方都不需要诱骗，直接说就可以了，叫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和自己结为伴侣也称不上诱骗。
阿道莱登就比伯克德受到的打击要来得大得多。
某种程度上，他是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接触狄西的时候，对方是直接以魅魔的身份和他认识的，虽然在圣子身份的加持下，他对魅魔这个身份一点都不介意，但那时他还是有一点奇怪的。
毕竟魅魔也是魔族，光明神对魔族又不亲和，为什么会选一只魔族当圣子？可现在听到对方说要和狄西结为伴侣，这个问题倒得到答案了。
只是纵然理解了光明神是喜欢狄西，对于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条件的神，阿道莱登还是感到这与他认知中的光明神差距甚大。
迪尤麦卡没有对神的信仰或者固有看法，因此他听到萨里曼斯的条件后的反应也很简单。
“我只要你。”灰色长发的魔王这么说，冰蓝色的眼眸看着少年，“我只想要你，别答应他。”
然而这次狄西却没有看他了。
黑发的人造人仿佛没听见魔王说了什么似的，没有多少犹豫，就向未曾现身的神明道：“我答应你。”
这个回答让迪尤麦卡抓紧了狄西的手。
“别答应他，我离不开你的……”他又贴上少年的手背，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好像重复对方许诺要同他在一起时的场景能让那人能回心转意似的，“心脏给你，力量也给你，要什么都可以，你别答应他。”
“迪尤麦卡。”狄西打断了对方的话，在迪尤麦卡以为他改变主意了时，接着道：“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
比起之前说要他心脏的话，这本来应该是更加符合所谓动人的意义的，魔王的眼睛却又黯淡下去了。
只有声音的光明神则一点也没有为此动容或者有丝毫犹豫的意思，他再开口，语气里还有些不易发觉的笑意，“那便签订伴侣契约吧。”
答应了条件，狄西也没纠结什么，跟着萨里曼斯的指示便签订了所谓的伴侣契约。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或许还会担心这契约有什么问题或者是否能解除，但是狄西不担心。
也许看起来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了，可这是经过分析后得出的正常结论。
萨里曼斯仅仅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神，从没能突破过这点桎梏，哪怕研究出了于神明有效的契约，也只是依靠的这个世界的本身法则，而他只要搜集完最后的数据，这一整个世界，包括法则都不会对他有所妨碍。
即便失败了，他也可以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法则是没法作用到其他世界里的法则上的。
所以狄西顺从地完成了所谓伴侣契约的签订，见迪尤麦卡真的恢复了，便走上了萨里曼斯在魔界里为他打开的道路。
“欢迎来到我的国度。”那浅金色长发的俊美神明那么开口，微笑着向他摊开了手臂。
跟伯克德不同，萨里曼斯喜欢狄西纯粹是因为认为这个少年值得他期待，换句话说，是也许会让他不会感到无聊。
所以他是差不多清楚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了，他也确实有些惊讶，可说起来那又真的不负最开始的期待，尤其是面对那魔王的时候。
想要将那感情据为己有。
“我亲爱的伴侣。”光明神拥抱上终于能以真身相见的少年，轻声道：“请爱我吧。”
像你爱那只魔族一样。
【种族：神】
【数据收集完毕。】
【世界数据整合中……】
【整合完毕。】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这一章我居然没能结束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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