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用袖子将血迹擦干净，再缩到背后，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明霜霜再不理智，也知道关怀一下小满的伤势。
好端端的，小满怎么会受伤，除了自己有谁能够伤害得了他？
此刻，如意册闪现：雨痕，化作厉鬼，于人间肆意杀戮，手中已经有数千条人命。
明霜霜严肃道：“雨痕怎么跑去人间了？”
小满眼见瞒不过，垂下头，低声说道：“我不想你为难，就让雨痕吸食我的血，让他自行去人间复仇。霜霜，这样你就不必帮助雨痕复国，也不必愁与阎王对抗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阎王要是算账，就来找我好了。”
明霜霜上前，想敲一敲他的脑瓜子，看到他的负伤的手又不忍心，最终是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小满，你是不是傻。你陪我走过上千年漫长的岁月，众所周知，你的一言一行就是我的一言一行。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不想我为难。可是，你太冲动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至少让我知道阿宇在人间。起码，寻找阿宇的范围缩小的一圈。”
明霜霜用灵珠替他疗伤好了之后，带着他就去往人间。先收拾了雨痕的烂摊子，再找白宇。上千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片刻的。
触目惊心的血迹流淌一地，月光下，雨痕那张脸布满恐惧。这次，他知道明霜霜绝对不会放过自己了，索性摊牌。
以夸张扭曲的笑来掩盖内心的恐惧，雨痕做到了。
他扛不住骨扇的一击，看似无碍的魂魄实则已经不堪重负，再无多余的力气站起来。瘫在地上，咽喉里有一股腥甜几乎要压不住了。每当明霜霜往前走一步，他就挪动胳膊攀爬往后。
直到明霜霜停住脚步。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视而来，雨痕倔强地抬着头，“明霜霜，你不能忘恩负义，我都告诉你白宇的下落了，你答应我要帮我复国的。”
小满抢答：“我家霜霜没有答应你，一切都是我做的。霜霜，放着我来。”
“别、别碰我，住手，放过我，我告诉你白宇的具体下落。人间那么大，你总归不能一处一处找。”
此时小满已经捏住雨痕的头颅，只需要轻轻一捏，雨痕便会魂飞魄散。
涉及到白宇，小满身形一顿，看看明霜霜的态度是如何。
“是么，你说说看，白宇究竟在人间的哪里？”
“你先让他放开我。”
明霜霜冲着小满使了使眼色，别放。
得到她的授意，小满加了一个度的力量。
“说。”
明霜霜话不多，简简单单一个字。
“灵国，他就在灵国。”
雨痕扛不住暴击，只得妥协，企图活下来。
明霜霜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眸光清澈，声音温柔似水：“小满，处理了。”
说罢，她背过身，徐徐走在青石板路上。
身后传来雨痕的咆哮，“明霜霜，你言而无信，我不能死，我还没复国，我不能——”咆哮声顷刻间消失了，一具可怜而执拗的鬼魂不复存在。
四周寂寥无声。
明霜霜走在月光下，平视前方，发髻上的步摇叮铃作响。小满盯着她的背影，追随在她的后面。
保持距离，走了一段时间。
明霜霜停下叹息，继而踱步，一言不发却浑身散发忧愁。
小满三番两次想要开口，但是憋住了。
静默无声中。
听得几声蛙鸣，聒噪不止。
一步，一步，一步……
黎明破晓。
明霜霜寻了一处石墩坐下，双手托腮，怔怔发呆。
小满试探性问道：“霜霜，既知白宇的下落，你为何不欢喜，反倒焦愁？”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
再接着，明霜霜幽幽开口：“我与阿宇一别千年，倘若他知晓我的身份，我怕他不能接受。想来我在青江里杀戮不止，他会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而惧怕我。我想见他，可，也怕见他。我怕见到他，他会对我一脸恐惧。曾经我们相识于人间，他知道我做人的样子，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只不过，他不知道我做鬼时的样子。要是他不能接受我，我该怎么办。”
换做旁人，是否能接受曾经的爱人变成一个大魔头呢。
明霜霜的担心来自于长时间的分离，她不确定白宇会不会接受现在的自己。
会不会白宇只是喜欢过去那个单纯的云国三公主，只是想要保护柔弱娇妻，十分抗拒现在的“青江鬼王”？
小满伸手戳了戳她紧锁的眉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反正我不会。霜霜，你变成什么我都能接受。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接下来，咱们是回到青江，你做鬼王，我当你的小跟班？还是你去找白宇，我陪着你去找他？”
明霜霜捂脸，闷闷不乐。
半天蹦出个“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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