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律像苦口婆心劝和不劝分的妇联调解员, 扶着腰倚在桌沿，“不过总体来说, 是个好孩子。”
“我没怪他。”徐萤摇摇头。

钱律笑开来：“你还不知道我和梁伽年是怎么认识的吧？”
“恩。”

“你知道梁伽年最喜欢打什么官司么？”钱律换了个姿势, 直接将过重的肚皮挂在了桌面上, 桌上像是多了颗球。
徐萤看着那颗球发愣, 她是眼见着钱律的肚皮一天天吹起来的, 如果那时……如果那件事是真的, 她如今应该也能顶起一颗小玩具球了。
很神奇。
钱律见她这样, 骄傲地问：“你要摸摸吗？他要是心情好会跟你打招呼。”
徐萤下意识摇了摇头。
“等你做妈妈你就知道了。”钱律笑着，“还是个小姑娘。”

徐萤盯着钱律的肚皮想了想，梁伽年处理的案子很杂, 没见他特别喜欢哪种，说的好听是万金油，说的不好听，他像经年的垃圾桶，钱律和麦聪不过手的案子，底下律师能力不够的案子，最后都会到他手里。
他都能做的漂漂亮亮。
他成立的那个犯罪部，融汇了民事婚姻和金融，所以徐萤可以说他很擅长什么，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她好奇地看着钱律。

“其实梁伽年一开始是打刑事的。”钱律说。
徐萤狠狠一愣。
她从来没见他接过刑事案。
“他喜欢这个，在国内实习跟着的严老也是我的老师，那时候我还很年轻，跟他接触过几次，梁伽年是天生干这个的，冷静，专业，有良知，很坚定。”
“可他后来……”
“对，他出国了，在国外一个黄种人打刑事可不行，刑事也不赚钱。他有他的计划，他需要钱。他的硕士论文选择了毫不相关的方面，我看过，你也可以看看，很优秀，梁伽年是无论在哪里都会很优秀的那种人。”
徐萤很认同这一点。

“回国后，为了让经年立起来，他继续这么做。甚至支持我接很多不赚钱的案子，帮助很多可怜的人。一个所看着不起眼，消费是很大的，除了刑事，他必须扩张客户，接电台节目，接各种民事案子，小老百姓还是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多。”钱律感叹，“这几年，他一点都没提起过自己喜欢什么。”
“飙车案，一开始其实他是被我赶鸭子上架。”钱律看着徐萤，这一眼让她无比惭愧，她在飙车案中的表现简直差到离谱，她混淆了律师在法律中的作用，她用所谓的正义挟持了梁伽年。

“但后来你也看到了，他像个永动机，无论困难有多少，他都不会停。那是责任，还有一重他永远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原因，那是喜欢，很喜欢，到了热爱的程度。”
徐萤攥着已经变得温热的杯子，脑子里浮现的是在海滨城市开的那个年会上，梁伽年用仅剩的一点时间迫不及待去听刑事教授讲课，听完还跟她说是随便听听。

“梁伽年是不是也没跟你说过我和他的事？”
徐萤点点头。
那个男人心里的事情太多了，她费劲扒拉扒拉，也只窥到冰山一角。
“我打刑事得罪了人。”钱律淡淡一哂，时过境迁，那样危险的境地此刻已经能用羡慕的目光去看自己的年少轻狂，“我被人埋伏，要不是他我这辈子就完了，我很清楚我自己，在那个年纪，如果那个晚上那帮人得逞，我就会像现在的梁伽年，烂在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所以我说欠他一次，怎么还都行。他回国后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经年。”
原来是这样的过往，在梁伽年看来不值一提，而听在徐萤耳朵里，是何其的勇敢。

“但是现在的梁伽年再也不会是曾经那个路见不平的年轻人。”钱律叹了口气，无比遗憾，“他担负了太多东西，有太多顾虑，如果情景重现，我觉得他第一反应不是冲出去救我，而是会考虑如果出什么事你怎么办。”
“你总是第一个想到你。”

徐萤的眼睛眨了眨，似乎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立在黑暗的巷尾，两条腿想冲出去，可他的脑子压住这个念头，肩上挂着大大两个字：徐萤。
“他很有魅力对不对？”钱律笑着问。
徐萤很用力地点点头。

“所以你们分手……虽然他没说过，但你突然走了，我们都知道，一定是分手了。你们分手这件事我挺遗憾的，我年纪大了，看多了分分合合，就喜欢看些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东西。可我也知道，两个人在同一个行业就是会吵架，更不要说是在一个单位里。这次你能回来，对我的触动是很深的。”

“我以后不跟他吵架。”徐萤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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