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头发随风乱舞的状态, 我拿出锦帕对线折，艰难地将及腰的头发束住。

可好不容易将头发捆好, 风一吹, 又有几缕被遗漏的发丝打在我的脸上，我懊恼着去解开锦帕, 打算重新束发时, 眼角余光里秦济有所动作，他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后。

在他温柔又细致地将我的发丝拢在手心时，我身子一僵。

手中的锦帕很快被他抽走。

带着凉意的夜风拂面, 身后颈间却是微暖的呼吸气息。

眼睛莫名酸涩发疼。

我伸手揉了揉。

*

“姜离。”

秦济忽然开口说话。

我语调平平地嗯了一声, 手心却忍不住一再收紧。

“你还喜欢我吗？”

“……”

这样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要回头看看秦济的神色，可他将我收紧, 我无法回头。

“回答我。”

我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幕，心情有些复杂，“秦济，你不恨我？”

我有些不敢相信。

如果我是秦济，我定然会恨死那个背叛我夺我王位又夺我性命的人，又怎么会……继续喜欢他？

这与人性不符。

“那你呢？流放你的父亲，诛姜家九族，如今还被我锁着，姜离，你恨我吗？”

问出去的问题竟然被反问回来了。

两个问题交织在一起，我咬了咬唇，最终轻叹一声，“秦济，我们为什么要把一件美好的事情变得这样复杂和辛苦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

“……”

我伸了伸脚，金锁链响声骤起的间隙里，我沉默片刻，慢慢地说，“秦济，其实我恨过你的。”

身后的呼吸在这一瞬间里消失了。

“没有姜家，没有父亲，我以前过得过何等恣意潇洒，如今便过得如何憋屈苦闷。尤其是当我在你这里受了委屈，根本就无处可诉，没有人帮我。”

“你把我变成白骨，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你现在还想要锁着我，丝毫不尊重我。”

“你竟然问我喜不喜欢你……”

“我向往快乐，你却给予我的痛苦。你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

“秦济，其实你心里是恨我的吧？”

“秦济，你有没有想过，你以为你喜欢我，但实质上，你不过是不甘。”

“你不甘被背叛，不甘被抛弃，你希望我为过去发生的一切恕罪。当我想要当个逃兵……你不允许我当逃兵，你把我困在身边，一定要我为过去发生的一切负责。你把这些当成你对我的喜欢，但那其实不过是你对过去所受到的伤害的一种执念。”

“即便你这一辈子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但你从未放下上辈子里受到的伤害。”

“你想要得到补偿。”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你也没找错人就是了。是我当初的选择让你承受了许多伤害。”

我低头，伸手揉眼睛，嗓音低下，“秦济，即便你觉得我做错了，可是……若是事先得知，我还是会那样做的。”

“毕竟，我爹爹才不会像你这样把我锁起来。”

*

埋怨地说完最后一句，静默片刻，没有听到秦济接话，我清了清嗓子，提醒他，“我说完了。”

秦济冷淡地嗯了一声，“所以，你还喜欢我吗？”

“……”

*

这问题是过不去了。

敢情我刚刚说的那些全都白说了？

秦济一句话都没听进耳里？

我欲要与秦济辩驳，不想这一次回身没有遇到任何阻挠，我有所准备却用力过度，一下子撞到了秦济的下巴。

秦济皱眉闷哼一声。

我无辜地眨眼，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帮他缓解，“你、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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