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眼见为虚①④

    陈尔歌忽然迈步跑了起来, 一层楼梯他三步就跳了下来, 出了大门开始沿着医院外面的花坛疯狂奔跑。余言看他莫名其妙又闷不吭声跑了三圈后, 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 最后停在路灯光亮之外。

    他额头汗涔涔, 一言不发接过余言递过去的纸巾, 也没擦头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纸巾的手背。翻了翻手，盯着虎口处露出一颗米粒大小的痣。

    陈尔歌不知道回忆了些什么, 忽然说：“那是我妈。”

    余言其实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太大的讶异, 能够藏在钱夹里的照片, 可能是于他来说最亲近的人。

    她脑海里浮现出柳飘飘那张笑意盈盈的脸, “她现在……”余言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怎么补充后面的词语。

    “不知道，跟别的男人跑了，不知道去哪了。”

    陈尔歌坐在半人高的花坛边沿, 大喇喇地伸着双腿，也不知道带着怎样真实的情绪, “我特别小特别小的时候她就走了, 满腔热血要去追寻自己的爱情，跟一个大她五岁的男的私奔了。只把我扔给了我姥姥。”

    余言低了低头, 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是未婚先孕嘛。”陈尔歌抬头看看月亮, 他讲的坦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亲生父亲是谁, 听我姥姥说，我妈怀我的时候不听劝一个人执意要生下我。二十多岁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走南闯北，谁知道这个恋爱脑最后还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她以为他桀骜不驯, 不曾想还有这么一段心酸往事。

    他继续说：“第一次因为爱情被别的男人骗，怀孕了也要生下我这个累赘。第二次又因为爱情，把我一个人丢在外婆家。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跟所有人闹翻生下我？”

    余言想了想柳飘飘。“你不要这么想，万一有其他原因呢？”

    “是啊，我应该乐观的想，她不会抛弃我，肯定有别的原因。”他转过头，语调里没什么波澜：“万一是死了呢？”

    黑夜里传来几声知了的叫声，余言咽了咽口水：“……不是，你也不能这么说。”

    陈尔歌自嘲一笑：“我早就当她是死了，私奔就私奔，不要我就不要我，外婆又做错了什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带大，自己去世的时候那个不孝女连最后一面也不见？”

    “万一事情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呢？”余言眼睛忽然有点疼，她抬手揉了揉，再次睁开就有些昏花了。“万一真的有别的原因呢？”

    “你们局外人不经历我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根本就不懂我的感受，所有人都在让我释然，王侦是这样，外婆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你也这样，我们俩认识有几天？你凭什么要让我找理由原谅她？”

    他太激动了，一听见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没有尝试过被抛弃的滋味，所以没资格跟我讲大道理。”

    “没资格？”余言听到这话也冷哼一声，“怎么？还要考个从业资格证才能跟你说话？抛弃？你知道什么是抛弃吗？不是你妈那种无缘无故的消失，而是那种所有人都相安无事，可你就是被一个新生命代替了。”

    “懂吗？你懂吗？”她喘口气，“你懂个屁。”

    “那别跟我讲道理，你没经历过，所以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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