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吕饼人

    14.

    他们把早饭吃完了校长才和小回的爸爸从办公室里出来。小回他爸走过来问小回身上还痛不痛，小回一直不说话，站在宋怀瑾身边捏着他的裤子。路清野在心里默默想要是这时候小回他爸爸拽他一下，小回会不会直接将宋怀瑾的裤子扯掉。不过现实是小回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口回答说不痛了，他爸爸没有拽他，宋怀瑾的裤子也没有掉。

    “爸爸给校长写了保证书，以后不会打你了。晚上回来住吧。”小回的爸爸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诚恳，路清野很难想象到他用衣架子打小回的画面，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但是一转眼看到小回胳膊上的伤之后立马在脑子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把这种念头狠狠打跑了。

    小回点了点头，他爸爸笑了一下说去镇上卖菜，叫他放学早点回家。

    小回的爸爸走了以后他还站着不动，路清野弯腰跟他说下午送他到家里。小回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下来，小声说：“我家很远的。”“没事，我跟你一起走。”再远能有多远呢，路清野想，小回每天上学放学都自己走着来，他一个成年人不至于累得慌吧。“我也一起。”宋怀瑾说。

    然而真的到下午放了学他们才知道小回家真的非常远，怪不得学校总是放学那么早，住得远又走得慢的学生到家肯定天都黑了。

    小回每天早上第一个到学校，真不知道他是几点起的床。

    “你每天早上几点起床啊，小回。”路清野问他。小回走在前面，手里捏着个千纸鹤，今天美术课的时候宋怀瑾教他们折的。“五点。”小回说。

    路清野见过夏天五点的早晨，也见过冬天五点的早晨。有时候工作，他需要起床去赶飞机或是拍戏。不过并不是每天都这样，小回却是天天如此。

    “你爸爸叫你还是你自己就起来？”路清野问他。小回说：“我有闹钟，是杨老师给我买的。”路清野刚想说不是刘老师吗，哪儿来的杨老师，反应过来说的是刘颉他老婆。虽然没见过面，但听起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你喜欢杨老师吗？”以前都是路清野被别人问问题，这是他入行以后第一次有机会在镜头前问别人这么多问题。小回似乎也是第一次有人一边聊天一边陪他走，所以回答问题的时候显得很有兴致：“喜欢啊，杨老师很好，她给我们上课，教我们唱歌，还给我们买东西。”

    “教你们什么歌了，你唱给我听听。”路清野说。

    大水小学没有上音乐课的条件，平时教唱歌就是老师清唱两句，然后孩子们跟着学，再不然就是跟着校长的磁带唱。唯一的乐器就是刘颉来这里支教，县教育局除了颁发荣誉证书以外还给他发了奖品，里面就有一个口琴，不过他不会吹，一直放在抽屉里没用。

    小回随便唱了几句，歌词也记不清，调也不知道跑去了哪个方向，听得路清野发笑。小回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见他笑了反而唱得更加大声，停下来还有撞到山壁后响起的回声。

    “你笑得这么开心，不如你也唱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怀瑾忽然开口。路清野看了他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问：“小回你想听什么，路老师给你唱。”

    小回听过的歌曲很少，他想了想说：“唱《鲁冰花》好不好？”

    这首歌路清野并不记得全部歌词，前面的部分只是轻轻哼唱，小回和宋怀瑾是两个好的听众，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沉默着听他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初夏傍晚的风有些暖，路清野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歌声打动还是被别的什么感动了，鼻子忽然一酸，唱出下一句的时候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他低头一看，走在前面的小回抬了抬手往脸上抹。

    天上的星星安静地眨眼睛，地上的小回也一样偷偷地擦眼泪。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路清野唱到最后觉得喉咙有点哑，结束这一首歌之后身后传来了鼓掌的声音，是宋怀瑾在拍手，前面的小回也跟着鼓掌。

    路清野回头看宋怀瑾，发现他也红了眼，不过他很快把头低了下去，大概不想被看见。

    小回家住在山脚下，说是山也不准确，因为海拔不高，远看就像个大馒头。

    小回到家的时候他爸爸还没回来，路清野说那他们陪着小回坐一会儿。小回给他们搬凳子坐，路清野拍了拍上面的灰，看样子他们家很久没有其他人来了。

    小回从包里拿出作业来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宋怀瑾和路清野在这儿，所以想要表现一下。他把高凳子搬到外面，自己坐在矮的小椅子上，把凳子当桌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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