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荀墨和自家父亲的争端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顺利落幕。
她本来以为自己父亲执拗的要命, 若是真要实打实争起来, 她也未必有胜算, 说不定最后她仍旧会妥协。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 先退一步, 先向她道歉的会是自己父亲。
父亲有多久没抱过她了呢。
荀墨已经想不起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哽咽地叫了一声：“爸爸。”
荀立笑了一声, 温柔地拍了拍她。
“我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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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父女俩促膝长谈, 终于把多年以来的所有积怨误解全部化开。
这虽然是个好事, 但也直接导致了第二天荀墨顶着沉重的眼皮, 几乎是在一种想原地去世的心情下艰难起床。
她一边闭着眼全凭意识套上校服，一边喃喃自语：“起床，起床, 绝对不能鸽了大佬。”
因为有程图南每天雷打不动地坚持接她上学, 荀墨现在鲜少睡过头。
就算有偶尔赖床的欲望，一想到得比她更早起、还得绕个圈来接上她的程图南，她就抖抖脑袋清醒清醒, 咬着牙起床了。
人家一个堂堂黑社会未来继承人，特地放弃了翘早自习在家补觉的大好机会，来等她一起上学。
这是多么真挚友爱的同桌情谊啊。
喔对，现在应该是兄妹情了。
荀墨一边胡思乱想, 一边机械性地给自己洗漱完毕，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就出了门。
她踩空楼梯一次，撞上铁门一次, 出门走错方向一次，短短的几十米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到达程图南旁边。
荀墨一边揉了揉额头，一边迷迷糊糊露齿笑了一下：“早。”
“早。”
程图南微微弯腰，先去看荀墨的眼睛。
小姑娘的眼皮耷拉着，眼睛睁都睁不开，看不出困的还是昨天哭肿的。
他的视线往上移，看到了荀墨头上两撮没梳平的小翘毛晃晃悠悠，仿佛从土里好不容易冒出尖的小嫩芽，勇敢无畏地朝着天空的方向自由伸展。
看来只是没睡好。
程图南轻笑一声，伸手按了按她的小翘毛：“走吧。”
因为时间还早，程图南自行车骑的并不快，早晨的清风温柔掠过，吹得荀墨这会儿又有点犯困。
她的手指扣住铁栏杆，连打了两个哈欠，整个人慢慢地就懒怠了下来，头也不由得往左边偏移，软趴趴地靠在了程图南的背上。
程图南感受到背上少女靠过来的温度，忍不住勾唇：“荀墨。”
“昂？”
“你要是困的话……”
程图南目视前方，语气听起来非常自然，“要不要抱着我睡一会儿试试？”
荀墨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就醒了。
她连忙把头挪开，坐得笔直，像拨浪鼓一样地晃脑袋：“不用了，我不困。”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咽了一个哈欠下去，重复又强调了一遍，“一点儿都不困。”
程图南：“……”
他微微垂眸，片刻后重新目视前方，像是什么都没问过一样。
等到了学校，荀墨跳下自行车，正准备顺路去稍个包子当早饭，却被程图南按住了肩膀。
“你的饭团。”
双倍糖，加半根油条，是她最喜欢的配置。
荀墨有点茫然地接过依旧温热着的饭团，眨了两下睫毛，开口：“子依她，是不是以后都没有蛋糕了呀？”
程图南微微蹙眉，非常简短道：“是。”
荀墨有点犹豫不定地捏着手里的饭团：“那我为什么还有啊？”
程图南俯下身，望着一脸单纯好骗的小姑娘，笑了一声：“她的早饭虽然不归我管了，但是你的还归我管啊，荀墨妹妹。”
他最后两个字的咬字音很重，语音尾调却略有一点上挑，显得过分暧昧。
荀墨怔了两秒后低头，非常小声道：“其实你以后，可以不用给我带早饭的，也不用早上来等我一起上学了。”
毕竟一直蹭人家的早饭和自行车后座，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她现在也帮不上程大佬什么了，完全就是白受他的恩惠。
她说完话，抬头看向程图南，稍微被他瞬间变冷的眼神吓了一跳。
周围的气压仿佛也在那瞬间突然低了下去。
荀墨连忙又把头低下去，不安地捏着自己的饭团，开始思考自己有哪句话说错了。
程图南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良久后往后靠了靠，叫她名字：“荀墨。”
被点名的荀墨小朋友连忙站直：“在！”
程图南平静地望着她：“我每天接你上学，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吗？”
“啊？”荀墨忙摇头，“没有！”
程图南又问：“那是你自己不愿意见到我？”
荀墨又拼命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走？”
荀墨觉得程图南这个逻辑挺奇怪的，他以前带她上学是要帮忙给江子依带早饭，现在不用了，那他们俩完全可以分开来学校啊。
这样他也不用特地绕一圈捎上她，不是能节省很多时间吗？
她不是为了给这位大佬多出十分钟的睡觉时间吗？
荀墨觉得挺委屈的，自然而然就反问了回去：“那你为什么非得和我一起走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怎么过脑，完全是顺着程图南那句话接的，等出了口才觉得这句话好像挺伤人的。
程图南闻言没什么表情安静了两秒，随即低头把包背上，很不明显地咬了下后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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