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让他们先把陶缸放在一边，让他们先去村子边上那条小河附近，去找个院子，离小河越近越好，因为接下来张玉要生产硝酸硫酸，需要用到大量的水，还需要排水，所以最好是靠近活水的地方。老三、老四听张玉的吩咐，去找合适的地方。

　和张玉大好的心情不一样，秀才们的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实际上，他们的心情比较郁闷。本来，他们是为了生活所迫来到这里的，他们也经过了许多心理建设。

　他们大多数都是一开始想，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可是五斗米它真香啊，饿肚子不好受啊。后来开始改变主意，我去到许家村学堂，也是做先生啊，教弟子们读圣贤书有何不可呢？我一边教书，一边读书，到明年科举的时候，我照样可以去参加院试、乡试，等乡试高中举人之后不用缴纳赋税，还有一定的俸禄养家，到时就辞去这个营生，专心准备来年的会试。

　到了这里，开学典礼上，张玉说这里叫“红翔技术学校”，只需要教学生们识字即可，甚至说就按照《三字经》教就行，要求不高。这里的学生，按照张玉的说法，叫定向培养，上学期间不收学费，毕业之后考核合格的就可以到作坊做工，工资可是不低。

　既然已经来了，教识字就教识字吧，比原来想的还轻松些，本来还想把圣人的微言大义传道受业解惑呢，这下更省心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走出了第一步，第二步就顺理成章了。

　开学有一段时间了，秀才们感觉到这个村子和别的村子不一样，他们之间的人际关系不一样，都比较平等。这个村子里面的生产不一样，很多人在作坊里做工，有不少的薪水，他们的脸色经常洋溢着笑容。没有去作坊做工的人，也充满了期待，他们也知道将来会开更多的作坊，听说整个村子的人都去做工可能还不够用。

　在最开始的阶段，工人名额是从最穷的家庭开始分配，然后尽量保证每家有一个人在上工。这样大家都没有意见，没有安排上工的人，就由许季城负责安排农业生产。

　让秀才们更惊掉眼球的是，女孩子也被安排了管账的事情，还选出了秀儿她们几个比较出色的到学堂来一起上课，和他们这些男人坐在一间教室里。有些秀才就提出过反对意见，说这是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许季城知道了，和张玉商量之后，回来给他们讲，以后谁再以此为理由反对，请自行离开。请你来是让你学知识，以后给村子里的娃娃当老师的，不是让你给张玉当教师爷的。

　最后他们没有人离开，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

　所以，方大童在课堂上有意无意地插话，挑刺，是有来由的，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他们感受到了张玉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在自己的领域内，如果被张玉打败了，还有何颜面立足？所以吃过午饭之后，四十名秀才三五一群，在教室里进行着热烈地讨论。铁匠们和姑娘们不在教室，他们都是上半天课，上午上课，下午他们还是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有几个人围在方大童的身边，问道：“方兄，你想出来没有？”

　方大童还没有回答，另外有一人先插话了，说道：“我觉得，暂且不说我们有没有想出来，这样我们就落入了张玉的圈套，被他牵着鼻子走。首要问题，是他的问题成不成立。”

　几个人眼睛一亮，心想对啊，如果他的问题不成立，不是把我们忽悠了吗？那么他的问题成立吗？

　然鹅，他们垂头丧气地发现，是成立的。因为，他们四十个人，已经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翻遍了带来的四书五经，没有找到关于善的定义。《大学》打一开篇就开宗明义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可是没有说什么是善，更别提至善了。

　方大童既然能当嘴替，那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此时俨然已经是大家的领袖。他说道：“各位同仁，你们还记得张公子给我们讲《几何原本》时提到的公理么？”

　其他几人说道，当然记得了。

　方大童说道：“张公子说，公理是大家都认同的道理。公就是公共、大家的意思，在人类生产、生活中过程中，经过人类长期反复实践及验证，基于依据人类理性的不证自明的基本事实，不需要再加证明的基本命题，就是公理。我认为，善恶就是公理。”

　众人的精神顿时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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