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树上那一块血迹外，凌韫玉还发现树旁的地上也有几滴鲜血，同样的还没干，应该是才留下不久的，被杂草遮盖着，不容易看到。

　　宋允和此时也紧张了起来：“出事了吗？怎么会……”

　　整件事情他们计划得都极为隐秘，除了他们几个外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被人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到他们预备会面的地点。若说跟踪，别人被跟踪那还有可能，可他们都是獬豸门的人，怎么可能被跟踪而不自知？

　　“韫玉……”宋允和实在是想不出来出了什么纰漏，茫然看向凌韫玉。

　　凌韫玉低头循着地上的血迹，闷声往前走着。

　　距离宋允和凌韫玉所在不远的地方，一场堪称惨烈的激战刚刚结束，獬豸门六人除了慕焱与江枕月，其余四人已经战死，而对方更是伤亡惨重，满地尸骸。慕焱和江枕月也好不到哪去，身上鲜血斑驳，十分狼狈地被王宗实带人团团围住，已经无力再做反抗。

　　慕焱把江枕月往身后一拉，低声道：“枕月，他不想杀我，所以我来拖住他们，你走。你去拦住韫玉，让他别过来，让他……快走……”

　　慕焱呼吸一颤，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江枕月扶住他，两滴清泪无声而下，她面色平静道：“结局恐怕已定，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王宗实走到慕焱面前，用还在滴血的拂尘指向江枕月。

　　“如果你跟我走，往后为我效力，我可以留这个女人一命。”

　　慕焱望向江枕月的眼睛，原本的坚定慢慢开始变得犹豫。

　　江枕月抓着慕焱的手摇头道：“你不要答应他，你不能答应他！我可以死，但你不能答应他！”

　　王宗实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擒住江枕月横剑在她颈项前，把她拉到了王宗实的旁边。

　　慕焱想要阻拦，只是刚一动就又吐出了一口血，按着胸口半跪在地上久久缓不过来。

　　王宗实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今日之后，再无獬豸门。慕焱，你不如来投向我，给自己挣个好前程。如果你实在不肯，我就只好把这个女人在你面前凌虐至死，你就给我眼睁睁地看着，我会让你明白不听话的代价。”

　　慕焱看向江枕月，她对着他笑了笑，做口型说，来生再见。

　　他瞬间明白过来她想要做什么，急喊道：“枕月！不要！”

　　江枕月握住横在她颈项前的利剑，想要自刎而死，就在利剑刚刚划破肌肤的一瞬间，一段白绸凌空飞来，把她手中的长剑击落在地，她的秀颈上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淡的血痕。

　　“门主……”

　　凌韫玉抽出腰间的佩剑走到慕焱身边：“还好吗？”

　　慕焱轻笑道：“死不了。”

　　凌韫玉拉了他一把，让他站了起来。

　　脱离了桎梏的江枕月急忙想要回到慕焱的身旁，没有发觉她的身后已经有人提剑刺来。

　　“小心！”

　　慕焱上前拉住她把她往身后凌韫玉那儿送去，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左后肩挨了一剑。

　　“慕焱！”

　　宋允和同江枕月一起上前搀扶住慕焱，凌韫玉从怀里掏出了两颗瞧着像是钢球一般的物件扔了出去，触地便炸裂开来，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来硫磺刺鼻的气味。

　　这火药是凌韫玉当初查抄私炮坊时留下的，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等到烟尘散尽时，凌韫玉他们早就已经没了踪影。

　　驾着马车疾驰了半个时辰，都没发现有人追来，凌韫玉这才找了个相对隐蔽之地停下了马车。他掀开车帘看向马车里，慕焱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地靠在江枕月的肩上，好似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怎么样？”凌韫玉问道。

　　江枕月轻轻道：“这一剑伤了心脉，又是在他本就消耗过度的情况之下，非常危险。若是在能好好疗伤修养，有五成把握转危为安，可我们如今在逃亡，他能熬过去的可能……不足一成。”

　　一旁的宋允和道：“韫玉，天要暗了，我们得先找个可以过夜的地方。慕焱身受重伤，晚上风大天寒他扛不住的，至少得找个避风处生一堆火。”

　　凌韫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就出了马车。

　　宋允和心知不妙，可还是跟着他一起下了马车。

　　“韫玉……”

　　宋允和还未来得及说第三个字，冰凉的剑刃已经横在了她的颈边，薄薄的剑身传来的那一丝冷意游走遍了她的全身。

　　第19章 、生辰礼

　　“你听我说……”才刚开口说出了这四个字，脖颈上就传来一丝疼痛，与此同时宋允和感觉到了剑刃划破皮肤的那股冰凉。

　　凌韫玉眼看着她的鲜血已经顺着剑锋滴了下来，却仍旧没有把剑移开的打算。

　　她听到他冷冷道：“宋允和，唯一会泄密的人，就是你。”

　　今日的惨况也是宋允和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遇到，她心里在恐惧，可她强迫自己保持着理智一直到现在。现在……那些理智终于随着指向她的这一剑土崩瓦解，她的头脑中终于变得完全一片空白。

　　“你怀疑是我出卖了你们？韫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可此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凌韫玉一侧手中的利剑，她的脖颈上更多的鲜血冒了出来“不是你还能有谁？你告诉我还能有谁！”

　　宋允和呆呆地望着他，她想要去好好想一想，可头脑已经不听使唤，她轻轻道：“我不知道……”

　　“宋允和，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你。”

　　凌韫玉挥起手中的剑朝她砍去，宋允和没有躲，只是闭上了眼睛。她等了许多也没等来以为会有的痛感，睁眼一看，凌韫玉只是斩落了她胸前的一缕乌发。

　　凌韫玉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马车边快步走去，从马车上解下来一根绳子绕在宋允和双腕上，把她绑在了马车上。

　　“韫玉，你干什么？”

　　“你别想跑。”

　　“我为什么要跑？不是我出卖的你们！”

　　凌韫玉不听她的辩解，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里慕焱已经醒了过来，江枕月刚给他喂下了一枚固本的药丸又让他喝了些水，但他的状态看着仍旧很糟糕。

　　见凌韫玉进来了，慕焱对着江枕月虚弱地笑着道：“可以让我和韫玉单独聊几句吗？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活着。”

　　江枕月硬忍住眼泪，轻轻笑了笑点头。等凌韫玉过来接替她扶住慕焱后，她就钻出了马车，之后马车内一片安静。

　　慕焱轻声道：“看来，我们还是躲不开宿命……”

　　凌韫玉握住他的手仍旧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坐着。

　　慕焱用又轻了些的声音道：“这或许是我们相处的最后一点时间了，真的不说点什么吗……”

　　“胡说八道！”凌韫玉声音有些沙哑道“已经离开长安了，已经安全了，你只要把伤养好。”

　　慕焱笑了笑，没有接话。

　　凌韫玉见他神情已经十分倦怠，道：“想休息就睡吧。”

　　慕焱轻轻摇了摇头，道：“韫玉，前两日你的生辰，我居然没给你送礼，你怎么不来怪我？”

　　这段时间，哪有心思考虑什么生辰？

　　凌韫玉道：“那等你伤好了，你补给我。”

　　“不，我现在就送你，你闭上眼睛。”

　　凌韫玉看向他，他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便照他所说闭上了眼睛。

　　他只感觉慕焱在他的手背上用指尖描着一个什么图案，随后手背上灼热了一瞬，但也就只有一瞬，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好了，把眼睛睁开吧……咳……”

　　凌韫玉睁开眼睛一看，他的手背上有一个用血绘制的图纹，刚想问慕焱这是什么，就见他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慕焱！”凌韫玉扶住他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慕焱此时已经极其虚弱，靠在凌韫玉耳边说道：“你别怕……很快就……安全了……再等两日……”

　　“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刚才……送了你一份……生辰礼……”慕焱喘得说不下去，胸口起伏了好一阵，才继续道“你现在……去换枕月进来……”

　　凌韫玉扶他靠坐好，自己出了马车。

　　江枕月就等在马车下，见凌韫玉出来，转身就要钻进马车，被凌韫玉拉住。

　　“枕月，我们若是继续奔波逃亡，他会死的。所以，我要你尽快找地方和他安顿下来，照顾好他。”

　　江枕月一愣，她听出了凌韫玉话里的意思，他不会跟他们一起走了。

　　“那门主你呢？”

　　凌韫玉道：“我回去，帮你们引开注意。”

　　“门主不可！”

　　“既然还喊我一声门主，那就听我的。”

　　凌韫玉走到宋允和身边，解开了绑着她的绳子，又从马车上解下了其中的一匹马，拉着宋允和上了马背让她坐在他的身前，往长安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作者有话说：

　　这份生辰礼到底是个啥，大家都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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