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斐前半程的的旅途还算顺利，到呼伦贝尔上了火车之后他就给家里发了消息。

　　到北京的时候将近第二天中午了，他背着半人高的背包从拥挤的人潮里挤出来，老远就看到了他妈妈谭昀站在出站口。

　　先前他脚受伤的时候也给家里说了一声，但是只说是崴到，没说骨裂的事。

　　眼下谭昀看到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被背包接过来，上下检查了一遍，确认儿子走路没问题，才开车回家。

　　谭昀和顾缬之结婚早，那个年代家里条件好一些的，都愿意把孩子送出去外面留学。顾斐的爷爷奶奶也有这样的远见，他姑姑顾冉之，爸爸顾缬之，先后都被送到日本留过学。冉之毕业之后想继续深造，就去了欧洲，没有回国；而缬之和谭昀在日本相识相恋，回国之后就办了婚礼。

　　其实真要细说，谭昀才是那个商科毕业的，顾缬之当时在国外学习的是历史相关。夫妻俩的性格一个雷厉风行，一个不急不躁，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之后，倒是也互补，在商场上搭档默契。

　　这些年看着顾斐对家里的生意兴趣不大，顾缬之和谭昀也开始着意收缩业务，也没有给他太大的压力。

　　谭昀带着顾斐回到家的时候，刚好朱瞿也在。

　　因为早年留学的关系，顾缬之夫妇同学术圈子里的人多少都有些来往，朱瞿便是其中之一，两家的私交不错。

　　顾缬之和朱瞿在客厅的阳台上喝茶聊天，看到顾斐进来，老头儿端着茶杯就乐了：“哟，终于舍得从山上下来啦？脚怎么样了？”

　　顾斐把包放下，熟门熟路地走过去拿起他爸面前的小茶杯，一口喝干了：“脚没事，不过还别说，感觉对北京都有点陌生了。”

　　顾缬之“啧”了一声，从顾斐手里把茶杯拿回来，一边用开水烫过一遍，一边慢悠悠开口：“先去把自己拾掇干净，一点也不讲究。”

　　谭昀跟在他后面，在朱瞿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我想下午再带他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放心一点。”

　　顾斐原本已经在往楼上走，听到之后回头抗议：“妈，我没事了，还得赶着回学校准备年底联展的事呢。”

　　谭昀扫了他一眼：“你急这一下午？少跟我找借口。”

　　旁边朱瞿听见了，一边抿茶一边开口：“说起联展，你在那边耽误了那么久，要是交不出满意的作品，就等着延毕吧。”

　　顾斐：“……不是，你们都一伙儿的吧？”

　　楼下三人对视了一眼，均是笑。

　　顾斐颇为无语：“放心吧，虽然不一定包您满意，但是联展和毕业设计还是没问题的。”

　　“别忘了你的大纲，明天给我。”朱瞿在后面补。

　　顾斐挥了挥手，转身跑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进门把外套脱了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方盒子依然静悄悄的，屏幕上也没有任何消息提示。

　　他昨天晚上在呼伦贝尔转火车的时候跟卓屿发了个消息，原本想着卓屿肯定睡了，没想到那人倒是马上就回了信息，让他在火车上看好行李，夜里别睡太沉。

　　两人来来回回聊了几句他就进站上车了。

　　等今天到了北京，他也给对方发了个消息报平安，但是一直没等到卓屿的回信。

　　回家路上他拿手机出来看了好几次，谭昀都注意到了，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此刻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顾斐在原地踱了几步，决定给卓屿打个电话。

　　他在通讯录里找出卓屿的号码，盯着屏幕上那串数字，他按下拨出键之前迟疑了一瞬，心底升起一股有些莫名的闪躲。

　　漫长的“嘟”声过后，没有人接。

　　顾斐一直等到听筒另一端传来机械的提示女声，才有点悻悻地放下手机。

　　坐在床沿发了会儿呆，他慢吞吞地起身，开始收拾背包里的东西。

　　卓屿送给他的那个桦皮盒做工很细致，他在火车上只是大概看了看。此刻在下午的阳光下，盒子棕色皮面上的花纹愈显灵动。也不知道卓屿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一面是连绵的大山和森林，一条银色的河水在其中若隐若现，另一面是几头姿态各异的驯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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