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失望

    可即便不自在，遇见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郭昭仪还是扬起嘴角, 拉扯出一丝笑意。

    等裴青娥走近了，她柔声道：“还来不及向你道喜。”

    裴青娥耳根一热, 因心中有事，笑得很是别扭。

    郭昭仪何等聪慧，她看出端倪，问裴青娥：“怎么了？脸色不好。”

    裴青娥摇头, “无事。”她抬起手, “只是日头有些大。”

    郭昭仪瞅瞅太阳, 今日阴天, 哪来的太阳。但她毕竟心软, 拉着裴青娥道：“既怕晒，与我到那边的雨花亭坐一会儿。”

    那雨花亭就在玉龙泉边叠翠之处, 有几步台阶，裴青娥虽然怀孕，但不至于这样金贵，于是点头答应。

    两人慢慢往前走, 郭昭仪惦记着裴青娥和秦王的关系，从对话上推断, 裴青娥应该是秦王送进宫来的。

    这不稀奇，认真掰扯，她自己不也是被父亲送进来的吗。

    郭昭仪只是好奇，宋祯这个皇帝疑心病重, 几乎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任何靠近他的后宫女子都要彻查一番。

    当初那两个侍御不就是被查出来了，所以才被赶出去的吗。

    就是这样严格的筛选，裴青娥居然留了下来。

    可见，秦王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功夫。

    再看裴青娥呢，郭昭仪装作不经意，打量她一眼。

    裴青娥虽说心事重重，喜色不明显，但为人母的幸福还是挂在眉梢。

    对比以往种种，不难看出，宋祯与裴青娥是相互赋予真心的。

    郭昭仪感慨，秦王怕是容不下这样的背叛。

    秦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重。

    早年还是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在寿仙山跑马场上，迎着朝阳，连续十箭射中靶心。

    也射中了郭昭仪的心，吸引她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宋靖宣。

    但他先后失去皇位和母亲，人逐渐阴郁起来，郭昭仪也十分担心。

    好在成婚之后，秦王的笑容又回来了。

    记得有次，郭昭仪进宫，恰巧遇到了秦王，见他行色匆匆，便笑问他急什么。

    秦王眉梢带喜，眼中都是活泛的光，与现在的裴青娥没有半分区别。

    他道：“茵儿怀孕了，我得快些回去。”

    郭昭仪望着他的背影，久违地见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真好。

    郭昭仪嘴角含笑，内心平静，真心是这样想的。

    她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她有一套自己的行事规则。

    她爱人，不求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只求那人的赤子之心，明朗如昨。

    即便与他同坐鸳鸯帐的不是自己，可若人到暮时，还能有幸发现那双眼多年未变，灿若星辰。就很好了。

    因此，彼时秦王与茵儿成婚，郭昭仪虽可惜，可眼见他焕发了往日神采，遂从未怨恨。

    她也想过，倘若当时自己能争一争，是不是那个笑容就能为己所有。

    但这念头每每出来，又会很快被郭昭仪否定。

    她相信，世间的人与事，冥冥之中，都有安排，爱是成全，而不是强求。

    故而此刻，洞悉了秦王与裴青娥的关心，郭昭仪不是吃味，而是忧心。

    担忧秦王把他的控制欲错当成了爱，在悬崖跳舞，稍有不慎，就禁锢两个的心。

    片刻后，二人到了雨花亭下，裴青娥发现郭昭仪若有所思，问她道：“怎么了？”

    郭昭仪摇摇头，伸出手扶着裴青娥往亭中走，行到一办，只见一个宫女提着裙子，由远及近，跑的飞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台阶之下。

    那是她成平殿的宫女，裴青娥出门前吩咐过，如有燕雪的消息，务必要第一时间来告知她。

    所以这个宫女得了信儿，就立刻奔来，裴青娥紧绷着神经，急速问她：“怎么了？”

    那宫女扑通跪在地上，嘴唇因跑的太快而干裂发颤，裴青娥没了耐心，“怎么了，快说，快说！”

    “燕雪，燕雪她，”那宫女哽咽一声，头砰砰重重磕在石板上，哭嚎道：“她死了！”

    裴青娥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郭昭仪用力抓住她的手，追问道：“到底如何，说清楚。”

    那宫女道：“奴婢去宫狱打听消息，才得知燕雪今晨已经力竭而亡。”

    “力竭而亡？”裴青娥浑身发冷，她嗫喏道：“怎么会呢，受了很重的刑罚吗？”

    那宫女瞄了一眼裴青娥，后者突然厉声道：“说实话！”

    小宫女打了个寒噤，脱口而出，“奴，奴婢看到了燕雪的尸体。手上，腿上，脸上都是伤口，”

    她说着嘤嘤哭起来，“燕雪姐怕是承受不住刑罚，才死…”

    话音未落，裴青娥再也支持不住，从郭昭仪臂弯中滑下。

    郭昭仪也沉浸在那宫女描述的恐怖场景之中，一时半会居然没有注意，裴青娥整个人完全歪斜一旁，摔在台阶上。

    燕露大叫出声，郭昭仪才反应过来，只见裴青娥脸色煞白，犹如死了一般，没有一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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