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人鱼之绊③④
“我当然知道。”听着她一惊一乍的语气, 那边少见地奚笑了一声：“放心, 不是让你去劫持什么人, 只不过他躲在警局里面不出来。”
“他是谁……”
“你认识, 于日。”
余言耳旁忽然轰鸣作响, 脑海里涌现出出无数条线交织在一起。这个人认识余延之甚至还认识于日, 这个节骨点上想要他死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想要杀绝合照的所有人。
“戴上耳机, 开车。”对方继续指挥。
不知道为什么玉米忽然出现, 他拦着她, “带上我。”
余言揪了一支绿萝攥在手里, 然后开车去花溪分局。走路都不过十五分钟的距离，她生生是开了二十分钟。
她不过是纠结，挣扎。拿命换命的事，她怎么能轻易安心就去做？
余言下车后手里握着手机, 耳朵上是有线耳机。门卫早上还见过她，跟她打招呼：“陆老师跟着李队出去了, 这会儿队里的基本人都出去了。”
“不是, 我找于经理。”
“你说这几天死赖着不走那个？”于日在这算是人尽皆知了，“你赶紧把他带走吧, 虽说李队没勉强, 但要是外人在这, 领导们知道了估计将来少不了批评。”
余言无心应答，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步履匆匆拐进院里。正好看见于日搬了李苟胜的折叠小床在阴凉的地方纳凉，手里还攥着一个卤鸡爪。
见她过来, 他赶紧起假意客套地让让她：“吃不吃？别说，他们这的伙食可真不错。早知道这情况，我小时候怎么也得好好学习将来当警察。”
余言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一侧的耳机。
好在于日够机灵，他张着嘴型无声地说：“监听？”
她点了点头。
他并不清楚怎么回事，又故意很大声说话，表面上在跟余言说话，实则想给对方警告：“这可是在警局。”
电话里的人早就摸清了于日的意图，对余言说：“三十分钟我要见到他。三十分钟不到，或者到时候我看见你身边跟着有警察……”
“我知道！”她音量提高了几分，有瞬间萎靡了下去，“我知道什么后果，你不用时时刻刻交代。”
于日皱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余言眼底有了些湿气，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三十分钟不够她空出脑袋来想对策。余延之的性命像是转嫁到了她的手上，她的做的每一个决定，流逝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都是不可触控的蝴蝶效应。
她没什么本事能够诳地于日昏头八脑的就跟着自己过去。余言只能实话实说，她知道这很自私，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余延之被卷进这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事件中？
“余延之被人绑架了，那个人本来的目标是你。”
于日一愣瞬间了然，他拔下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李小奎是不是也在你那？”
电话里的人没有回答，反而说：“只剩下你们两个，你来了余延之自然就不用死了，当然如果你自私一点，愿意在警局苟且一辈子也行，那你最好祈祷一辈子都躲得过我。你真是和以前一样懦弱胆怯。”
于日不知道被哪个字眼激怒了，骂了一声娘然后丢了耳机。他拽着余言上了车，“走，老子跟你去。让我看看这个杀了我四个发小的傻逼到底是人是鬼。”
余言拉了手刹，准备启动车子。听见电话里那人说：“看微信。”
她戳进去，看见那人用余延之的微信号发了一个定位。那个地方余言知道但没怎么去过，她只记得好像挺偏僻，高楼也并不多。如果真有什么人一起过去，那对方如果找个好点的制高点完全可以对他们带了什么人了如指掌。
余言的头发凌乱的塌在头皮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她转方向盘的时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一根绿萝，没了水土的滋养早就焉儿吧唧，叶子软绵绵的垂落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见徐正义在旁边催促她：“快点赶过去，不然余延之和李小奎都会有危险。给我冲！”
李默然在她身后，从背枕那里露出一张淡漠的脸，“余延之死了不正合你心意？到时候他从你手里抢走的东西都会归还回来，况且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不如现在回去睡一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看见他们了，以前她觉得既然不能消失那就共存。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甚至希望他们消失都别出现。
余言手颤颤巍巍，她跟着导航走了有二分之一，玉米忽然按住她的手：“余言，报警。你需要报警。你和于日搞不定这些事情，告诉陆修远他们。”
她张了张嘴，喉咙哑瑟：“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些不是你该担心的。警察会知道怎么做。”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余言，报警。把这支绿萝扔了，你现在不能被任何声音蛊惑，不然你会后悔。”
她相信他，从来都相信他。
余言打开车窗把那一小支绿萝扔了出去，然后低头又在手机标签里打了四个巨大的字：【帮我报警。】
她一面要注意着路上的车辆小心开车，一方面又要把手机举起来让副驾驶位置的人看到。
于日先是愣了愣，说：“真的吗？”
余言盯着前面：“我们没有选择。”车子空间狭小，说什么都会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到。她悄声又挑出自己通讯录界面，让于日给李苟胜发了求救短信。
她把耳机拔了出来，并把通话放成了外音。在被警告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余言一狠心踩油门闯了个红灯。
磕磕绊绊也算是赶到了，她和于日两个人什么都没拿进了那栋废弃的楼里，没有电梯爬上爬下忽然又被告知去地下室里。
于日累的气喘吁吁，他夺过手机骂骂咧咧：“干脆一点，别他妈一会楼上一会楼下的。”
对方冷哼一声：“我要确保没有警察。”
那人这一声冷哼让于日觉得颇微妙，好像把他先前的伪装全都暴露一样。他顿了顿，“你是女的？”
“你来了就知道了。”
他自然知道不可能是任瑜，任瑜还在警局审问不可能出现在这。二人又顺着那人意思去了地下室，里面很大，甚至还能看见墙上贴的蓝色瓷砖。于日皱了皱眉：“这地下室……是泳池改的？”
又和水相关。可是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人就是因为祝方，他要用祝方当年死的方式为他报仇。
他们拐过一个弯，是个更深的房间。甚至在阴冷潮湿的地方还有水流的声音。还未进入那个水平线更低的屋子，又听见了那个人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不是从电话里，是从眼前的黑暗里。
“进来。”那人说。
余言终于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在黑暗里挣扎了好久才睁开眼睛。一侧的于日早就震惊到说不出话，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第一眼是因为这屋子半截身高的水和角落里被拷着奄奄一息的两个人。
第二眼，是因为“那个人”的脸。
那个人是宗芃。
女人，宗芃。
余言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们想过凶手男扮女装，想过凶手是个女人，却从没想过，他平常是女扮男，到了杀人的时候又换回女装。
她忽然意识到那天他们在别墅后院宗芃为什么不愿意当众和那些男孩子一起去泳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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